鄂伦岱和鄂伦岱福晋夫妻二人,双双一愣,他们竟然不知道阿玛这一喜好。

不过,转念一想, 这也正常。

在佟妙安没有下山回府之前,佟国纲和鄂伦岱这对父子俩儿,天天互相之间喊打喊杀的,比仇人还像仇人。谁会关心仇人爱吃什么,爱用什么。

如果有意关心, 那差不多是想投毒。

鄂伦岱福晋是女子, 她很少会和佟国纲近距离相处。而她一年在国公府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一半。没有婆婆在中间作为连接, 她对公公的喜好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阿玛,您好这一口,和儿媳说一声就是。儿媳在科尔沁,一年给您宰一头牛,只是吩咐一句的事。”鄂伦岱福晋道。

鄂伦岱没吭声,但看眼神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佟国纲摆摆手:“岁岁是小孩子,她给我带牛肉吃,是孩子对长辈的心意。你们一个当朝为官,一个是官夫人,即使是从科尔沁带牛肉回来,也影响不好。在咱们这个位置,喜好若是太明显,下面的人投其所好,很容易引起不好的风波。”

鄂伦岱福晋一点就透,她点头道:“还是阿玛考虑的周全。”

佟妙安不明白的看向鄂伦岱福晋,等待着她为自己解惑。

鄂伦岱福晋微微一笑:“岁岁是不是奇怪,为何你玛法已经贵为国公,却连牛肉都不能吃?”

“额娘,科尔沁不缺牛羊。做成肉脯带来京城,难道这也会影响到京城的耕牛吗?”佟妙安不解道。

“岁岁聪慧,一下子就问对了问题。大清的牛肉难得,所以十分珍贵。珍贵的东西,总是人人想要。你玛法吃得了牛肉,那么与你玛法身份相当的同僚,为了身份面子,就也要家里供上牛肉。”

“京城的达官贵人何其之多,街上一块门匾砸下来,都能砸到一个三品官,或是王公贵族。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口子,其他人都会要求去尝一尝牛肉。不管他们喜不喜欢吃,但是为了面子,不能没有。他们不会管,佟国公府的牛肉,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会要结果,要他们的餐桌上,呈上牛肉这道菜。这就叫世家的排场。”鄂伦岱福晋道。

“上头的人有要求,下人们自然要绞尽脑汁的想主意啊。”鄂伦岱福晋道。

“岁岁,你说下人们该想什么样的主意呢?”鄂伦岱福晋循循善诱的问道。

佟妙安思索道:“他们会来打听,咱们家的牛肉是从哪儿来的。等知道后,就去科尔沁采买。”

“额娘的乖岁岁,你说的没错。或许有些人会这样做。可是,科尔沁的牛肉,也是数量有限的。并非只靠银钱,就能买到。而且,从科尔沁到京城,路途遥远,这其间所花费的费用不少。岁岁,你猜,为了节约银钱,会不会有胆大妄为的人,违背律法,宰杀大清的耕牛。而且,宰杀的新鲜牛肉,必然是比肉干、肉脯的口感更好,可以做成的菜肴也更多。”鄂伦岱福晋道。

佟妙安点点头:“会。人心欲壑难填,也爱铤而走险。额娘,这就是皇上表舅以身作则,自己不食牛肉,在宫中也禁止食用牛肉的原因吗?”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都不能吃的东西,其他人就更加不能去碰。如此,就避免了有人为了讨好上峰,或是贿赂官员,而去宰杀耕牛。从而,保得了耕牛的安全,不会让农人没有耕牛可耕。”佟妙安道。

“就是如此。上行下效。”鄂伦岱福晋欣慰道。

“额娘,那为何阿玛和玛法并没有责怪我带牛肉回来,反而只夸我有孝心啊。岁岁做错了事,应该要告诉岁岁,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此,岁岁下回才不会再次做错。”佟妙安道。

“因为岁岁是小孩子啊。”佟国纲道。

“不是这样的。其他权贵人家,也有小孩子。他们也可以拿自家小孩子做借口。”佟妙安道。

佟国纲话被堵住,他看向鄂伦岱福晋:“老大媳妇,你说吧。其实,我刚才也没想太多。岁岁送我什么,我都高兴。”

鄂伦岱小声的跟着说道:“我也是。我光顾着乐了。这可是岁岁想念我的证据。”

鄂伦岱福晋习以为常,家里这两个性子张狂,无法无天的,向来不知道谨慎二字怎么写。

他们靠着的就是皇帝的信任和偏袒。这么些年,被上奏攻讦的次数也不少,全靠他们理直气壮,和康熙一味袒护,而一点儿事没有出。

就是连鄂伦岱福晋自己,也是个猖狂的主儿。她刚才不也没有想太多么。好在,她还能事后补救。

鄂伦岱福晋道:“岁岁,你要相信额娘的治家本事。”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听到耳朵里却是森寒的杀气。

谁若是嘴巴大,将消息透露出去,这命也就没有必要留了。

卖身给主家的奴才,最要紧的就是嘴严,当自己是个哑巴、聋子、瞎子。

若是把主家的事透露出去,或是嚼主家的舌根,便是叛主。主家有权利将奴才打杀了。

满清的奴才制度,残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