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睫一颤,有些难以置信陆溪年会说这种话。

你闭上眼,水龙头又再次吐出水,你低头又洗了一次脸。

凉凉的水流抚过脸颊,好似连你的心烦意乱的思绪都一道抚平。

洁净的镜面中,倚在门边的少年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说给你点时间让你自己想想。

你抬起头,这次没有用毛巾擦拭,下眼睑被水糊红一小块,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你深深地吐气。

陆溪年在逼你——逼你给他一个答复,逼你重新审视你们这段关系。

待脸上的水珠都滴落,你抬手摸上毛巾,搭在脸上,幽幽叹出的气将微湿的毛巾撑起一小块。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的时候,各班都已进入了冲刺阶段。

每天没日没夜地学习,每天睁眼就是看书背书,睡前就是回忆念书——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去想其他。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高考那几天似乎与平常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考完最后一科出考场,坐着陆家的车回去之后,你直接倒在床上,狠狠地睡了一天。

第二天醒来之后,你去赴了朋友聚餐的约。

可惜天公不作美,待你们结束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天色已经不早了,因为这场雨,天瞧着就更暗。

你们没几个人带伞,好在家住得近,几个人挤着一把伞,倒也能在这还没下大的细雨中回家。

你跟她们都不同路,只能给陆家的司机发了条信息让他来接你,跟朋友一个个道别后就一个人站在蔽雨处等车。

司机来得很快,雨天中,那辆车身发黑锃亮的小车穿破了雨幕,到达了你面前的楼梯下。

你正准备冒雨跑下去,冲进车里,车门就被打开,陆溪年从里面下来,撑着伞走到你面前。

伞举到你头顶,他脸上挂着你熟悉的笑,声音都浸染着点点笑意,“喝酒了?”

你有些恍惚,直到与他一起坐到车内,才回神回答了他的问题,“嗯……喝了一点。”

你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车窗紧闭,司机在开着车,车内的安静让你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你记得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与陆溪年正儿八经地说过话了。

他说给你时间让你想想,倒是真的给你时间。

你将头靠在车窗上,视线探出车外,看见雨珠敲在车窗上。雨好像变小了一点。

“好安静啊。你喝酒之后是这么安静的人?”

陆溪年偏头看向你,侧脸在有些暗的车厢内透着如玉般的莹白色泽,眉眼弯弯,“我一开始还期待着你会主动来亲我呢。”

“我没喝多少,酒后乱性什么的你想都别想。”你坐直了,力图证明自己清醒。

陆溪年笑了笑,还想说话,司机却猛然一个刹车,硬生生止住了他的话。

“……好像撞到什么了。”司机解开安全带,匆匆忙忙就要下车。

撞到什么……?

这样的雨天,的确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你心中一紧,也跟着下了车。

雨的确小了不少,蒙蒙细雨砸下,远处已经泛起潮白的雾。

司机正站在前面,你小跑过去,“……撞到什么了?”

车身上似乎被溅着几滴血珠,你低下头,就看见了地上一具猫的尸体。雨天中,暗红的血液流遍了它周身的地,它小小的身子被撞扁了一大半,倒在地上,已经快要瞧不出猫的形状。

陆溪年是最后下来的,他撑着伞,步调有些慢。

“这不是我们撞死的。”你为司机找来纸,给他撑着伞,他捡起那只死去的猫,准备为它寻一个“安息之地”。

司机点着头,“这雨天,猫没事往车上撞什么?应该是被人扔过来的,正正好撞上来了。”

他发出长长一声低叹。

你转过头,陆溪年还站在原地,见你看过来,对你扬起一抹笑。

少年立在雨幕中,握着伞的手冷白修长,笑容温和干净,如一汩柔软温水。

你收回视线,很快,身后就站了个陆溪年。

他看着司机处理那只猫的尸体,垂着平直的睫,声音被雨天散得低低,“好可怜的小猫。”

路边的水洼如脏污的镜面,倒映出一点点模糊的景象。

你抿紧唇,心里不舒服极了。

怎么可以这么冷漠,你想。

你的男友,笑得那么温柔又怜悯,可在那双黑瞳里,你看不见任何一点相关的情绪。

那层同情,浮在表面,底下没有一点波动。一点都没有。

一个毫无同理心的,表里不一的人啊。

——

坐回车上的时候,你的肩膀处已经沾了点水色。

陆溪年给你抽了张纸,你没有接,他定定地看了你几秒,笑着靠近你,动手为你擦了擦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