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临风园,宋歧却长吁短叹起来,语气颇为古怪。

“那戏子的脸被划伤,原以为你会心疼,狠狠处置李显,没想到返过来禁了那戏子的足。你可是没看见,听到逐出宫去时,那小子的脸登时变得跟白纸一样白,啧啧啧,真是可怜。”

宋歧手里的折扇拉开又合上,摇头晃脑,嘴里啧啧出声,这样子哪里是在可怜,分明是好戏没有看成,在这阴阳怪气呢。

两人行走在湖边,宋商随手拂起垂下来的柳枝:“逐出宫去。我何时说的是这么重的话,分明是送出宫去。”

此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宋歧见她还在同他咬文嚼字,语气懒懒的,分明是没有放心心上。

不禁偏头看去,只见女人脸上几点薄汗,唇红齿白,面若芙蓉,身后几只白鹭,闲闲立于水面之上,此情此景,仿若一副赏心悦目的恬静仕女图。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面若桃花的贵女底下,是一颗石子儿做的心肠。

宋歧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在发笑:“一字之差,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仅仅是青莲,宋歧心中也在纳闷,明明恩宠正盛,还给他建了一座戏楼,原以为和旁人是有些不同的,不曾想打脸这样快。

想到了什么,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临风园,喃喃道:“住在临风园里的,果然还是要不一样。”

到底是年轻,脑子一热,想着反正已经进住来两个,再多也不嫌多,索性将宋歧送来的男宠全都留下来了。

心情的确是舒畅了。

只是放肆过后,理智回归,又开始觉得麻烦。

宋商骨子里是个极怕麻烦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只留了凌楚风一人。

原本是想着趁着这由头,索性将这些男宠,还有临风园里的这两尊大佛,通通请出宫去。

只是青莲那眼巴巴一眼,委屈又可怜,心肠还是软了下来。

他是戏子出生,三教九流,在人们眼中是不入流的玩意儿,便是比奴仆还要低上那么几分,因得她几分宠爱,才叫人放在眼里。

如今又伤了脸,虽不知伤到何种程度,挡住不叫她看,大抵是有几分严重的。

若是在这关头叫他出宫去,只怕会有人落进下石。

似乎有一抹红色在眼前旋转,那双艳丽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人的影子,宋商忍不住叹口气,终究还是没忍心。

又见男人落后几步,低低说了句什么,并不能听清楚,大抵是句牢骚话。

说到底,这所有事都是因他而起,他欠下的债,却叫她替他去还,还在这里说她的风凉话,心里一时气不过,拾起一根柳枝就朝男人身上抽去:“还不是你惹的好事!”

宋歧不明所以,结实受了这一抽,女人力气小,又是软绵绵的柳枝,就这样打在身上,不仅没有感到疼痛,还有几丝似有若无的痒。

柳枝滑过,被他一把握住,男人捏了捏手心,大笑起来。

宋商倪他一眼,正因为没有当一回事,所以才会没心没肺,笑的这样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