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芝从角落里拖出一箱酒。

裴绾蹙眉看着她背对自己,将它们挨个拿出来摆在地上。

“其实你根本没打算放我们离开,对吗?”

贺芝动作一顿:“是吗?”

“你知道他不在燕城,即使是再快的飞机,也不可能在一小时内赶来。”裴绾吃力地再次将手腕伸近烛台。

贺芝淡淡勾唇:“裴绎当年都能连夜从美国赶回来救你,这点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怎么,原来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相信他,但我不相信你。”

贺芝佝下腰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无人知晓大颗大颗的雨滴正从她眼眶悄然滚落。

良久,裴绾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真羡慕你啊,裴绾,明明我们生来都一样,为什么你却可以比我拥有那么多……如果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人肯为我这么奋不顾身,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完全不同呢……”

“人生还很长,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贺芝转过头来,惨然一笑,“裴绾,你知道日复一日从同一个噩梦中醒来是什么感觉吗?”

她是丧失味觉的残废,早已尝不出爱与被爱的滋味。

“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女人被烛光映照的眸底空洞如一口荒凉的枯井,“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裴绾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贺芝蹲下身将所有酒瓶全部打开,随手拎起其中几瓶消失在走廊。

手腕上的绳子终于被烧断,裴绾不敢耽搁,赶紧将手挣脱出来去解脚踝上的绳子,然而那绳子捆得太紧,越急越扯不开,她只好又抓起旁边的烛台。

“看来还真不能对你有半点松懈。”晦黯的拐角处现出贺芝半明半暗的脸。

裴绾霍然抬眸,没料到贺芝回来得这么快。

“听说你当年就趁贺启不注意差点逃脱,难道用的也是这招?他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你还记得自己被抓回去后,他是怎么惩罚你的吗?我记得他好像很喜欢用鞭子……”

瘆人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般袭来,裴绾捂住双耳,脑中却无法抑制地又开始剧烈抽痛。

她就像跌进一汪无底的深潭,越反抗越窒息,只能筋疲力竭地看着那个阴笑的女人朝她步步逼近。

谁知贺芝没走几步就突然定住,木然瞪视前方,缓缓向地上倒去。

她的身后,崔南溪举着一支破裂的酒瓶。

“绾绾!”崔南溪扔下酒瓶冲过来,使劲摇着裴绾,“绾绾,你清醒点!”

裴绾呆滞的瞳孔逐渐聚焦:“南溪?你……你是怎么……”

“嘁,贺芝一看就没啥经验,不知道把人绑椅子上是最容易挣脱的,大概是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你了,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崔南溪捞起茶几上的玻璃酒杯果断敲碎。

裴绾还有些茫然:“所以你一直在装晕?”

“也没装多久,就贺芝打电话那会儿我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崔南溪用玻璃碎片迅速割断了裴绾脚踝上的绳子。

裴绾这才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她……不会死了吧……”

崔南溪被唬了一跳:“不、不至于吧……我下手还没那么重吧?”转念又一拍脑门,“嗐,都这时候谁还管她啊!咱们先逃出去要紧!”

裴绾浑身使不上劲,被崔南溪连搀带拉地扶起来往门口撤。

然而大门根本打不开,任凭崔南溪又踢又踹也撼动不了分毫。

“我去!这什么破门啊!”

“她把门反锁了。”

“那我们得赶快报警啊!”

“我们的手机都被扔了,钥匙一定在她身上或者房子其他地方,我们仔细找找。”

“你们是想找这个吗?”

两人悚然转身,贺芝不知何时竟靠在了阳台,手臂向外举着一把钥匙。

“不要!”两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见那把钥匙从她手中消失。

崔南溪顿时火冒叁丈:“贺芝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自己作死还想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吗!”

贺芝走近客厅的落地窗,额角的血液漫过她似笑非笑的脸:“是啊,你愿意陪我吗?”

崔南溪被她的嚣张彻底激怒,撸起袖子就往那边冲:“你还真当我们怕你啊!姑奶奶这些年的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

裴绾看着贺芝愈发怪异诡魅的笑容,视线落在地毯上一片东倒西歪的酒瓶,不详的预感直窜心头。

“南溪不要过去!”

裴绾拼尽全力追上去将崔南溪往回拽,几乎在两人随惯性倒地的同时,一排烛台从贺芝的手边扫落,被酒精浸湿的地毯轰然之间一片火光。

崔南溪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魔幻般的景象:“贺芝你……你是真疯了吧!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她以为绑架已经够疯了,实在想不到贺芝还能这么疯!

火舌沿着客厅的地毯、沙发和窗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