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比胤禩小几个月。胤禩,你素来稳重,待人亲和,往后若是遇着你佟表妹,多照顾些她。她自幼身体羸弱,在白云观上跟随观主清修了六年,才将身体调养好了些。对世俗之事,大概多有不知。”康熙嘱咐道。

八阿哥友善的向佟妙安点点头,打招呼道:“佟表妹,你和小九一样,唤我八哥就好。”

胤禛见康熙不提他,心里刺挠挠的,有些不舒服。

他和佟表妹之间,不比八弟和佟表妹之间更亲近些?他们是有一枣缘分的。

胤禛左等右等,还等不到康熙提他的名字。

他忍不住主动道:“汗阿玛,儿子也会照顾好岁岁的。”

“岁岁是乳名,是长辈才能叫的称呼。你跟着叫什么?在尚书房读的书,都念哪儿去了。”康熙皱起眉。

想起皇贵妃近日和他说的话,他语气稍稍软了些:“你年长岁岁三岁,不必朕提,作为表兄,也该照顾好妹妹的。”

胤禛薄唇微翘,心头欢喜浮于脸上。

“儿子谨遵汗阿玛口谕。妙安表妹,我养在皇贵妃宫中,是你正经表哥。你叫我四哥就好。凡是在宫里遇着事,只管派奴才去找我。”胤禛热情无比,莫名有种狗狗圈地霸占所有物的疑似感。

“四哥。”佟妙安同样干脆利落的喊道。

她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态度,让胤禛高涨的心情,有些受挫。

难道她不该看他与别人不同吗?

毕竟,她替百福拦住了九弟这个剃狗毛凶手。虽然全是意外,那也应当是不一样的。

胤禛心里的小别扭,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康熙阴森的冷笑打断。

“现在,该说说你们几个闯的祸了。胤禛,你可知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孝之始也。你为了一只狗,去剪了你弟弟的头发?你读的圣贤书,学的礼仪呢?”康熙怒斥道。

“当初多尔衮采纳汉臣孙之獬谏言,颁布剃发令,强命汉人剃发。多少汉人,宁愿掉头也不剃发。头发约等同于项上人头,你是要砍了你弟弟的脑袋吗。”康熙道。

“如此行事冲动,喜怒不定,令朕失望。”康熙怒下判语。

剃发剃须这个行为,列入上古五刑之一,名为髡刑,是一种耻辱刑。可见一斑。

胤禛剪了九阿哥的头发,哪怕只是发尾不到三寸的长度。不似髡刑剃光头发和胡须,这个举动也是极为羞辱人的。

满人对头发亦是十分看重。

在满人信仰的萨满教教义中,头发在头的顶部,最靠近天,是灵魂归放之处,神圣无比。

满族人如果战死沙场,尸骨可以埋在外地,辫子必须剪下来送回家,系上姓名籍贯招魂葬之。

也就是九阿哥年纪小,字都不认识多少。否则,兄弟俩儿能结一辈子的死仇。

胤禛咬紧了牙,面色被康熙骂得发白,跪直的上半身摇摇欲坠。

他没有想到那么多。

只想着胤禟剃了百福的毛,他也剪胤禟的头发,一报还一报,公平公正。

“汗阿玛,儿子知错。是儿子行为冲动,犯了大错,儿子认罚。”胤禛被康熙说的一身冷汗,他冲动且无知了。

“九弟,对不起,是四哥的错。四哥不该剪你的头发。你要怎么出气都可以。”胤禛诚恳的向九阿哥道歉。

九阿哥漂亮的桃花眼,灵动的眨了眨。

九阿哥视线不安分的挪向被侍卫套上项圈,牵住狗绳的百福。

百福还垂着头,不敢接受自己是个秃毛狗的现实。

它是一条丑狗了,好抑郁,狗生灰暗了,没意思。

“百福不行。”胤禛忙喊道。

康熙闻声望向不远处那条引起兄弟纷争的狗。

那双和胤禛极为相似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眸色深沉,风雨欲来。

胤禛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的莽撞,为百福闯下了大祸。

“汗阿玛。”胤禛哀求的跪伏在地上。

百福陪伴他五年了,是他进阿哥所时,皇贵妃担心他贸然换了住处,睡不安稳时,为他找的一只小奶狗。

数千个日子的日夜相伴,他陪它玩耍,给它梳毛喂吃的,和它说着不能和外人说的心里话。他们共同度过许多开心、不开心,还有平淡普通的日子。

而看汗阿玛怒火压制的样子,似要处死百福。

“无量天尊。”

胤禛惊恐的双耳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唯独听到这一声“无量天尊。”

他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佟妙安。

她能救百福,胤禛无比坚信!

佟妙安抱住康熙的手臂,就像在家中拉着佟国纲的手,撒娇摇晃一样。

她在山间,虎豹豺狼都见过。怒气冲冲的人,不及饿肚子的绿眼睛野兽十分之一可怕。

“你要替胤禛求情?”康熙感受到袖子被拉扯,低头看着小侄女簪着珍珠花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