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只要是个活人,这儿总该有东西,黄粱一梦也好,如烟往事也罢,这儿,总该有东西的。

可哪怕她亲口承诺,仍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只要她不情愿,世间再也没有谁能用以要挟兑现。

萧政声莫名心慌,不由追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会了。”

声若金石,脆亮又坚定。

什么都没有。

原来任他怎么索求,这副身体仍是凉飕飕,空荡荡。

如同被桂树勾得破烂的香囊,高晾在上,再无人问津,再不会被填满了。

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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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取易经履卦自行解读︰“履虎尾,不咥人,亨。”

/全文终/

薛培看清来者,急忙加入,奈何速度太慢,待他站稳时,沐攸宁已提着他后领避让开去,还就势将其中一片往回踢。

纵发现来者为谁,萧政声仍未停下动作,以寒霜剑法起手,周身顷刻被风裹缠,积落房顶上的枯叶顺剑风汇作一团,他握着桂枝往前刺,那团枯叶便直朝沐攸宁面门拍去。

随枯叶一同四散的还有萧政声那不甚服气的话:“你偷袭!”

薛培刚要动手就被沐攸宁拨到身后,左手一送,枯叶团被掌风震作齑粉,漫天四散。

萧政声已再起势,却见她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根枯枝作剑,以树叉扣住桂枝,回腕横扫,直将力度从旁卸去。

沐攸宁玩闹般打了半个圈儿,凭记忆中的剑法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枯枝,让了对方十来招,身法仍是分毫不乱,眼看萧政声愈渐吃力,才将树枝一挺,顺着桂枝滑到他手腕,重重戳向穴道。

萧政声起先还试图运劲抵抗,然他功力尚浅,迎上沐攸宁的真气时轻易被撞得稀碎,两股真气在经脉互相冲击,麻意若潮水骤涌,遭电击般的痛意直奔肩臂,使之朝内屈曲,不消一会右手已然脱力,只见相交的两根树枝腾飞至半空,在上方炸出尖锐的风声,霎眼间落叶纷纷,飞花苒苒。

回神之际,沐攸宁已戟指点在他的眉心,分毫未偏。

“没想到我还会使剑吧!”沐攸宁笑得顽劣。

萧政声稍将身子前倾一分,使力抵住她指尖:“……作准吗?”

沐攸宁未有回答,轻咳一声,望向辛沰问:“剑,不打算要回来了?”

辛沰下意识握拳,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数回,方低下头去看玉玦上细密的裂纹。

玉玦颜色透亮,攥在手里一阵沁凉,其上的裂痕自内延伸,显然不是由外力所致。或许它陪伴主人渡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深夜,汲取了他无尽的悔恨,最后连它都无法再承受,才与过去的人和事一同被尘封起来。

他想了许多,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确认好他意愿,沐攸宁才敛气收势。

既青珩剑到手,萧政声更没理会其他人的心思,仅拉着她袖子说:“你说过,我能接下十招就许我一件事。”

沐攸宁亦在犹豫,原以为辛沰没这么快能做出决定,如今交还了青珩剑,她便不愿再留下了。对于先前脱口的承诺,不过是为探清萧政声的底子,试他那小身板是否真有继承剑法的能力。

眼下时间稍赶,纵然那十招是她刻意留手的结果,言信行果的道理她倒明白得很。

只是,稍稍使诈亦无不可——

“作准!”沐攸宁弯眸,在萧政声额头弹了一指:“不过所许的事,只能由我决定。”

她兀自跳到桂树,挑挑拣拣地选了根笔直的桂枝折下,反身后跃,立身于院子中央。

薛培暗道不好,下意识望向辛沰,发现对方一脸迷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向沐攸宁抱怨:“你先前分明说那剑法宝贝得很,绝不外传!”

“只将东西还回去罢。”

沐攸宁笑着望了薛培一眼,食指压在唇上,见他还欲再争论,甚至不愿费心去劝,仅一个字就将人震慑住。

“乖。”

薛培心房一颤,瞬间安静,撅着嘴原地盘坐。

于是她满意地向萧政声招了招手,待人走近时拨去他发间的花叶,又拍走沾在衣衫的木屑,借势摸他根骨。

这位天生根骨不全的少阁主略有点不自在,然他仍是半步未挪,默默承受。

他想起这些天缠着沐攸宁时,她说了许多游历各处的趣事,虽无可避免地动了心思,可长年的教诲和责任也让他留有清醒,知她绝无带自己走的可能,更没这个念头。

萧政声稍显失落。

沐攸宁沉吟几许,弯身直视萧政声,盯得他头皮发麻,面上难得正色:“我不太会教人,你可千万别眨眼。”

整套剑法清晰浮现在脑海,她头侧向右,起手齐肩,视线越过桂树,落在远方。

萧政声往回站到桂树下,留给她更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