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眼眶微微湿润,嘴角却是高高翘起。

如果他直接借钱给她她一定不会收下,她毕竟有稳定的工作,还钱只是时间门长短问题,她并不过多担心。只是看到这条信息,仿佛能够感觉到对面发信息的人是如何绞尽脑汁又小心翼翼地编辑词语,生怕哪一句话会惹她不开心,继而影响两个人刚刚建立起来的朋友关系。

禾央刚要打“谢谢你,钱我收下啦”,对面不知道又接收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讯息,发过来一条——

【我没有要跟你划清界限的意思,要不你把医药费再转给我?这样医药费就是你给我付的。】

禾央简直哭笑不得。

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短短的时间门内他前后发了两条意思相左的讯息,很有可能是上网查阅到了什么。

无非是如果不想跟另一方再度接触,就应该断绝一切金钱的往来。所以他才会迫切地问她要回医药费。

既然这样的话,如果她再把他转来的钱原封不动退回去,在何城心里岂不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禾央有存款,但不多。

她算了算下个月发工资的日期以及交完水电费和攒下还钱的账目后所剩余的部分,欣然接受何城的好意。

她没多说,将医药费的部分转回给他。

对面应该是抱着手机等她的讯息,几乎转账信息刚过去,他就点了收款。

禾央翘着嘴角打字,很幼稚的一句话。

【钱我收下啦,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想想又加一句。

【顶好顶好的朋友。】

楼梯拐角处的窗台上,已经洒满金黄色的阳光。黑灰色的台阶在光线的照耀下,显现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三楼西户的门打开,一股难言的酸味冲进闷涩的楼道。何城的身体猛然僵硬,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迅速将门关上,语气微微懊恼:“我没事了,你回家吧。”

昨天晚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没顾得上屋里的环境是怎样的,也顾不得奇怪的味道。他胃部绞痛厉害,还没来得及跑进卫生间,就将吃进去的食物吐了个彻底。

又不停地呕出酸水。

经过一夜的发酵,屋内的景象可想而知。

禾央没看清屋里的环境,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足够让她清楚屋里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

“我回家收拾一下,十分钟后来找你?”

何城低垂视线,摇头:“你忙了一夜,好好休息,别来了。”或许是被人窥探到窘迫的情形,令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先前雀跃,沉沉的,透着股委屈难过的意味。

禾央:“这才几点,回家也睡不着。其实没什么事,要不我跟你一起收拾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何城没答应,他让禾央在家里等他十分钟。

禾央敞开家门又叫何城等一等,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口罩递给他。他带上口罩,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通风,简单将地面的呕吐物收拾一遍,这些事情他从前从来都不会做,是佣人负责。

简单收拾干净,他摘下口罩闻了闻,确定没有奇怪的味道,才将门敞开,到对门敲了敲。

禾央出来时拿着家里的扫帚和簸萁,带着口罩,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何城一直没换衣服,又在屋里忙着处理地面,禾央催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禾央举起一同带过来的拖把:“你快去洗澡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啦,你一次性借给我那么多钱,我总要报答一下吧?”

“再说啦,好朋友不分你我。”

她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

何城想,她的嘴角是向上翘起的,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脸上跳跃着明快的笑意。

如果没有口罩就好了。

何城最终听话地进了卫生间,毕竟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他不能以这样的精神面貌面对禾央。

禾央托着装满水的拖把桶放到房门口,家里没有八四消毒液,她想了想,跑回家抓了一把洗衣粉放进水里,拿起拖把在里面洗洗,从门口开始拖。

拖把沾地的瞬间起了小泡沫。

她用脚擦了擦,发现地面有些打滑,刚准备把水倒掉,换桶新的,门口传来敲门声。

何城还在卫生间洗澡。

禾央打开门。

强烈的太阳光在台阶上打下一道明亮的直线,灰扑扑的墙面有些掉皮,微微生锈的楼梯扶手旁边,俏生生立着位容颜娇艳的女人。

穿着紧身衣,不及膝盖的一步裙。

她挎着保温桶,嘴角恰好扬起抹微笑的弧度,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带着成熟的魅力。

“——姜雪慧。”

禾央几乎是咬牙切齿默念出这个名字。

禾央从来都是阳光的人,遇到事情很少会往坏的方面去想,这得益于她小时候是在姥姥姥爷的宠爱以及村里小伙伴的照顾下长大的。

她生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