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城步伐微顿,垂眸看她,乌黑的眼瞳透着笑意,嘴角翘起,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容,还是相同的笑,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那笑意之内结满冰渣。

“去书房啊,李可昕发的那些照片不过是九牛一毛,央央难道不好奇?”

禾央的指节发白,哑声问他:“原来是真的,那你租房子是因为我?”

何城笑起来:“当然,不然,谁会去那种地方。”眼底的占有似乎要将她湮灭,笑声愉悦:“不过,有央央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他的双眸泛着莹莹水光,寡白的面容洋溢着笑,他像是装得久了,骤然撕破面具,还有些不适应,哪怕抱着禾央往书房走,仍然不满足地碰碰她的指尖,或者亲亲她的眼角,倘若禾央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脖颈重重咬一口。

“央央,别这样看我。”

禾央抿紧唇,不发一言。

书房靠墙的一侧摆着巨大的书架,放着三三两两的书籍,没有摆满,禾央的购物车里加了好多套书,书架和书桌用的是原木色的,纯木的构造,没有多余的装饰。

窗台旁摆着两盆绿萝,一束阳光打下来,新鲜活力,透着盎然的生机。

禾央被放到椅子上。

何城走到书架的角落,拿下一只小箱子,旋即又回到禾央的面前,把箱子放到桌面,他抱起禾央坐在椅子上,两手亲昵环过她的腰,下巴搭在肩窝,去开箱子。

禾央最喜欢何城的怀抱,他和自己用着同一款沐浴露,每次被他抱住,心底总有数不清的小泡泡争相冒出,沁香的味道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

可是现在。男人依旧亲昵地环着她,她却在充满他气息的怀抱里感到窒息,紧贴着她面颊的脸凉得她不停发抖,他撕开缠满纸箱的胶带,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相册和各种各样的东西。

禾央只扫了一眼,就再也转不动视线。

纸箱里的相册很熟悉,是放在302书架上的那几本,她当时想要看,以为里面装的是何城从小到大的照片,可笑的是,她当时最想看的那本,被何城首先拿出来,打开,里面果然是高中时期的照片,不过,照片的主人公全部是她。

何城翻开相册的封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一整张相纸的照片,画面里的少女穿一身蓝白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正对着讲台的位置露出茫然无错的表情。

禾央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何城歪着头,观察她,见她和照片一样露出疑惑的神情,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带着怨气开口:“央央,你不记得了吗?”

禾央抿紧唇,没说话。

何城完全没有被她冷落的态度影响,嘴角的笑意仍旧高高挂起:“这一天,是你第一次跟我讲话,当时是期末考试后,年级组织老师给学生讲完试卷再放假,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是班主任告诉我,想要我能在其他班级讲讲学习方法,想到可以给央央讲题,我立马答应班主任的要求,去了四班,果然看到央央认真又崇拜的眼神,你那时候还举手问我,我没忍住,把这一幕照下来。”

他的指腹轻轻摸摸照片上少女的脸颊,而后侧头,亮晶晶的眸子注视身旁的女人,看到她沉默的脸颊,眼底的光暗了瞬,很快,他又像是献宝似的翻过一页。

“央央,你看这张。”

禾央被他语气里的雀跃惊了一下,还以为是有什么,等她看过去,却发现是她蹲在楼底下数蚂蚁的照片。

禾家的楼房是老房子,墙面破裂乌黑,那天下着小雨,照片上都是淅沥的雨线。

少女穿一身不显眼的灰衣裳,蹲在马路旁,水流冲刷而过,她手里拿着片冬青叶,正在往水里打捞蚂蚁。

何城缓缓开口:“当时我坐在车里,看到你连伞都没有,就那么直愣愣地蹲在路边,身体淋湿,你不知道,我多想走到你面前,让你不要蹲在那里,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带你玩如果那天,我直接带你回家,我们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他歪头想想,笑起来。

禾央的嘴角没忍住抽搐一下,她企图挣脱男人的桎梏,可他两只手铁钳般揽在她腰间,白皙的小臂根根青筋凸起,混合狰狞的伤疤,竟有种可怖的感觉。

心底一团乱麻,一面为他的病情感到心痛,一面为他的疯狂感到恐惧。男人的笑容令她阵阵发寒,她张口提醒他:“何城,你这是跟踪!”

何城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呀,不然我哪里能得到央央这么多的照片,只是你上大学后,我出国,你的照片不是我亲手拍的了。”

何城准确无误地翻开夹着禾央大学生活的相册,找到李可昕发来的那张划着巨大叉号写着该死的照片,在他翻动的过程中,禾央看到的远远不止那几张,很多熟悉的面孔,很多熟悉的场景,但凡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被他用小刀划掉,若是异性,则被他画上重重的感叹号。

而那些面容被划上叉号,写着“该死”的男性面容,都是些或多或少,不可避免跟禾央有过接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