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泪,魏琰的手就在身侧,明明一伸手就能搭上她的肩膀,就能安慰她别哭了,文杞一定会没事的。

这些曾经对于他来说,如此稀疏平常的事情,如今却难以企及。

他想起自己抱着尚在襁褓中文杞时,梁璎在一边拿着玩具逗他,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女人亦是眉眼弯弯。

曾经一家三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当时的自己有没有想过,幸福其实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好想回去,回到那个时候。

看他都做了什么?

是他让他们一家人的再次相聚,是在这样的绝望中。

被麻痹了五年的悔意,再没了任何遮拦,曾经只是若隐若现的钝痛,更是变得格外尖锐。

魏琰跪到了梁璎的旁边,他伸手,不敢直接握住那双妻儿的手,就只能停留在不远处。

“梁璎,”他抿了抿唇,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只能无意识般地重复着,“文杞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话音刚落,却见梁璎的目光看过来。

那眼里的憎恨与指责,让魏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保证?大夫都不能保证的事情,他拿什么保证?他若是真的想要保证,就不该让文杞此刻躺在这里。

心中太多的怨恨,可梁璎现在没有精力同他纠缠。她此刻只想要文杞的平安,哪怕是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梁璎几乎每隔一会儿就要去给文杞擦汗,试探他的体温,手上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了,她就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孩子的。

发现自己握着他的手能让他安心,梁璎的手就没松开过。

一夜无眠,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天刚刚亮之时,大夫又为文杞检查,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着他的结果,太医也是慎重地查了好几遍,才终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启禀皇上,殿下这会儿已经不烧了,脉象也平稳了许多,暂不会有危险了。”

“那太子怎么还不醒?”

“这个就需要一点时间了。”

听到还需要时间,梁璎的心一点也放不下来。

太医退到了外间,他还不能走,这段时间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都是在这里候着,唯恐太子出了什么差池。

魏琰则看向那边的女子,半晌后才开口:“我先去一趟早朝。”

梁璎没有理会,只是继续为文杞擦拭着额头。这姿态,让宫人们都忍不住多往这边看了两眼。

就算是猜到了这女子是谁。可能这般对待皇上,也着实大胆了一些。

没有得到回应的魏琰,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人,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喉结微微滚动却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了,梁璎依旧是没有反应,就像是那个人不存在一般。

宫外的时候,她尚且遵循几分君臣之道,但是如今文杞都躺在这里了,她做那戏还有什么意思?

文杞现在能喂进去了一些东西,梁璎便给他喂点粥。

端起碗时,她先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入自己的嘴中。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从以前开始,给文杞喂的东西,她都要先尝一尝,因为不这样做就无法安心。

文杞到了稍稍懂些事的年纪时,就总会来跟她抢,梁璎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嘴馋,后来才知道他是理解了自己那是在“试毒”。

心疼娘亲的孩子也并不忍心。

梁璎又有些想落泪,她努力睁大眼睛驱散了眼中的酸涩,才将剩下的粥一点点地喂给文杞。

稍晚一些的时候,宫人来向她提议:“偏殿收拾出来了,太子殿下的病情这会儿也稳定下来了,夫人要不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这是魏琰留给他们的任务。

对于梁璎来说,看不到文杞醒来,就不算是稳定。

不过她确实有事情想要做,想了想,梁璎伸出手向她们索要笔纸,她一开始是打的手语,想到他们应该看不懂,正想要换别的方式来表达,就听宫女马上回话了:“夫人想要笔纸是吧?”

梁璎愣了愣。

宫人向她笑了笑:“殿下每日都要在宫里学习这个,我们也跟着了解一二。”

梁璎于是点了点头。

“夫人这边请。”

梁璎又看了看床上的文杞,才起身跟着她往另一边去。

下人带梁璎去的地方是太子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