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去蓬莱,是苏老爹最后的希望。

男人还没醒,苏宁璎盯得累了,明霞去请的医士正巧到了。

那医士一眼看到自家小姐的次卧里躺了一个男人,登时面色大变,“哎呦,怎么又捡东西回来了。”

苏宁璎:……

医士嘴上只说了一句,便熟练的替男人把脉。

“嗯……”医士的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发出沉吟声,“脉象很乱,时有时无……恐怕,命不久矣。”医士摇头,收回手,朝明霞道:“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

明霞点头,“知道了,上次小姐捡了一个乞丐也是只剩下一口气了。咱们帮那乞丐买的寿衣还有一套,瞧这两个人身型也差不多,我去找找。”话罢,明霞就出去了。

苏宁璎看着男人这张神仙下凡的脸,痛心疾首。

帅哥都英年早逝的吗?

苏宁璎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

好滑。

次卧里已经没人了,医士收拾好药箱走了,苏宁璎变成单手托腮的姿势。她起身走进书房,找到一支毛笔,摊开纸张。

上面画了一个人身蛇尾的男人,只是没有脸。

现在,她终于看到男人的脸了。

苏宁璎握着毛笔,略显生涩的给画像加上了脸,然后突然叹息一声。

这不会成为男人最后的遗像吧?

画到一半,她抬头之时,原本安静躺在床上,几乎没了呼吸的男人突然缓慢睁开了眼。

苏宁璎手里的毛笔掉在地上,她懵了。

醒了?

回光返照?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垂眸,看到少女手里攥着的画。

苏宁璎迅速将画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盆子里。

一个傻子可不会画画。

还画得那么好。

火舌将画作舔舐的一干二净,苏宁璎依旧作无知状。

次卧里安静极了,男人的眸色是漂亮的黑,像深谷寒潭里那种不见天日的黑。

他盯着苏宁璎,一点都不肯放松,极致的悲喜在眸中交加。他张嘴,想唤苏宁璎的名字,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宁璎看到男人张嘴,却没有办法说话。

怎么回事?

难道还是个哑巴?

还真是美人鱼上岸啊。

苏宁璎想起身给他倒一杯水,却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男人手指冰冷,苏宁璎被冻得下意识甩开。

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你这种行为是性,骚,扰,知道吗?

苏宁璎站在那里,她看着男人眼中的光,在她陌生的注视下,缓慢湮灭。

她的心也莫名其妙的开始疼了起来。

奇怪。

苏宁璎皱眉,转身,还是倒了一杯甜水给他。

男人垂着眼睫,抬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喝下,因为喝得有点急,所以呛到了。

陆琢玉将茶碗置到床头柜上,他的银色长发柔软细腻,铺开在床铺上,就像是浸染了月华这种染料的绸缎料子,也像是误入人间的神灵。

可他身上的悲伤是那么重,那么沉,像无法捞起的月光。

那边,明霞回来,看到男人醒了,神色一愣,跟苏宁璎的反应是一样的。

“回光返照?”明霞看着男人那张出色到极致的面孔,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捡人技术。

“这位公子,你家住何方?”明霞上前询问,一眼掉进男人的瞳色中,立刻羞得红了脸。

男人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

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上天给你开了一扇门,然后关闭了两扇窗。

明霞的脸上露出遗憾之色,“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男人转头,盯着苏宁璎看,然后突然朝她露出一个笑。

仿佛刚才的悲伤之人不是他一样。

男人肌肤白皙,穿了件脏兮兮的袍子,虽身形瘦弱,但仪态出众,再加上这张脸,笑起来时,室内的光似乎都聚集到了他脸上。他眷恋着看着眼前的少女,那目光像是穿过了百年,千年,终于寻回自己珍贵的宝藏。

男人搭在被子上的手腕上有一条细长的红绳,这根红绳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已然陈旧,可是因为主人的爱护,所以一直被保管的很好,从未离开过他的手腕。

苏宁璎看了一眼那红绳,然后又看了一眼。

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来了,是在梦里。

男人在海中救她的时候,她恍惚间看到男人手腕上戴着红绳,跟现在这根一模一样。

“璎璎,你又捡什么东西回来了?”外面传来苏老爹的声音。

苏老爹驾驶着自己的轮椅进来,看到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神色一顿,然后看向苏宁璎的面色有些复杂,“你这几年审美倒是有所提高,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