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又转头向一旁小心翼翼相陪的李实问道

“左军的后勤补给还能接济得上吧?”

李实之前没有见过朱由榔,这次天子亲自降临淮安,自然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仔细回应。

“南京方面转运粮草充足,淮安这边水路通畅,虽然人手上有所不足,但也能够供应前线,微臣保证,必能让左军将士无饥馑之患。”

“唉”

朱由榔长叹一口气,北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轻松,各个战线虽然都有进展,却均没有做出关键突破。

徐州和襄阳两大要点,眼下连城墙边都还没碰到。

战争每持续一天,都是对朝廷和百姓的重担与考验。

现在,只能期待北面的战场能有所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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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的草原之上,几乎没有生机,牧民们早已将牛羊收拢入圈。

但在一片肃杀的原野中,一队骑兵正下马缓缓而行,露出赤红色的旗帜。

这几天,他们只能挑长城外侧的山谷和树林中勉强安顿一二,途中已经有数十名非战斗减员,病毙战马近百。

王愬在几名亲卫围拢下,勉强张开地图,观摩良久,而后决然咬牙

“便是此处了!往南三十里,即可至张家口!”

言罢,军号在风雪中呜呜作响,数百人翻身上马,厚厚的皮裘裹住甲胄,在冰雪世界里,缓缓勒马向南行去。

静待雪晴之时。

十二月十一,大雪初停,气温却是变得更冷了。

此时的张家口,还不是后世的大城市,而只是宣府下辖的一个重要关城。

清军入关以后,长城内外一体,宣府的军事意义已经不大,再加上明军也不可能从这种地方突进来,所以兵力相当稀疏。

此时,只有一个四五百绿营兵丁的守备营在这待着。

关城之上,几个守备官兵正在点燃篝火取暖,缩手缩脚,正互相抱怨着

“妈的,又是我们几个站岗。”

另一名士卒却是望着远处草原风雪中的几个黑点,迟疑道

“这时段还有人出来,商队吗?”

另一人嗤笑道

“商队?眼下什么时节,怕不被冻死?”

祸起肘腋

正在几人打趣之时,只见那一串黑点越来越近,竟是逐渐靠拢城下。

此时风雪逐渐停息,但气温反而变得更冷了,张家口关外的宽阔平原,了无生机,一片白茫茫肃杀之态,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此时的关城之中,只有二三十的兵丁执勤,其余都龟缩到了关后的寨堡当中,由于天气寒冷,这二三十个人,也大多蜷缩在墙后,只剩下几个平时就被排挤的倒霉蛋,被赶到关口上。

为首的把总逐渐皱眉,站立身来,提弓远远望去。

只见那远处黑点迅速靠近,越来越多,至少也有上百之数。

把总心中略一思索,莫不是察哈尔的骑兵?但察哈尔部骑兵若是要入关,一般也会先有递报,至于明军,他还真没想过。

毕竟此处距离明清交战前线还有上千里,而且张家口一出关外,便是察哈尔八旗所属地域,若是有敌情,察哈尔方面也会现有奏报。

可他没有看到的是,那逐渐靠近的黑点之下,一幅幅冷冽的面容,正勒马张弓,朝着关口奔来。

王愬冲在最前面,呼吸之间,热气迅速转变为冰晶白雾,面庞被冻得通红,若非御寒棉衣、手套、耳套均齐全,否则他们这些人怕是都已经动不了手了。

那关口上的把总,看到逐渐靠近的骑兵,大声呼喊

“来者何人?可有关防信件?”

只见对方惶然未绝般,只是一味奔驰而来,在数寸深的雪地上,飞扬起白花朵朵。

四十步内,那把总终于看清了覆雪甲胄下人影。

以及,那刺骨朔风当中的半卷红旗。

清军旗帜,一般以绿色为主,虽然也有八旗当中的两红旗,但也都是绘龙形制,如此这般日月星三辰并立的旗帜,唯有一种可能……

“敌……”

只待其人目瞪口呆,刚刚反应过来时,一支飞羽夺空而出,划破肃杀的雪原之上,如电掣雷驰。

“嗖!”

当即贯喉透首,红白一片穿出,全无生计。

王愬手中强弓颤弦摇动不止,面无表情。

身后一声竹哨,数十刁钻箭矢朝着城头泼去。

虽说未必个个都有王愬这般“五十步矢无虚发”的本事,但近百箭同时击发,也足以将城头人手死死按住,不敢露头。

这时候的张家口,虽说也是九边要塞,但不同于山海、嘉裕那种雄关,只是一个草原和北直百姓商队之间,比较重要的贸易点而已,故而城防并不严密。

只以关城论,还没山西一些县城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