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看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目光下移到他的唇上。他的唇看起来很软,颜色很干净。

香烟缓慢地燃烧着,快要燃烧殆尽,蓄出一截烟灰。

“你为什么来这里?”向嘉抬手拿掉了林清和唇上的烟,烟灰随着她的动作跌落,“你也不是本地人。”

林清和停住了动作,缓缓抬眼。

“提前中止风险的可能。”向嘉也意识到这个行为过于唐突,她捏着还带着温度的烟头,迎着他的目光,理直气壮,“林老板,你的烟灰会掉下来烫伤我。”

林清和垂眸利落地缠好纱布,打了个结,松开向嘉的手退后一大步,彻底地拉开了距离,“没有离不开的赌桌,只有被欲望绑架的赌狗,我没听说过谁离开赌桌会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嘉听到他嗓音深处似乎有些哑。

“是吗?”向嘉不置可否,她确实是赌徒,她输的一无所有。活动着手腕借着灯看手上的纱布,“包的很好,谢谢林老板。不管怎么样,我赢了,你会履行赌约的吧?”

他没说是也没说否,退后两步,转身凛步走出了饭店大门。玻璃门随着他的离开晃了两下,才慢悠悠地归于平静。

向嘉把熄灭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找老板要了一包湿巾擦掉手指上的烟味,走向广场。

炖鸡已经上桌,砂锅下面烧着炭火,澄黄的鸡汤在砂锅里咕噜噜冒着泡,香气四溢。

陈小山在盛汤,看到向嘉立刻招呼,“小美女,尝尝我们这里的土鸡汤,特别好喝,外面喝不到的。”

向嘉拉开椅子坐下,接过了陈小山递来的汤碗,“谢谢,我应该比你大。”

“我九九年的。”陈小山说,“你多大?”

“九六。”向嘉喝了一口汤,又香又鲜,是那种最原始的做法。新鲜的土鸡经过炖煮,鸡肉里的脂肪与水融合,几乎没什么香料,全是食材本味。汤底里放了些新鲜菌类,滑嫩可口。

“美女小姐姐。”陈小山改了口,视线在向嘉和林清和之间游移,“小姐姐,你几月生日?你和林哥一年生的,不知道谁大。”

“陈小山,去拿蘸水,我要辣椒。”林清和出声打断了陈小山的八卦。

“好嘞。”陈小山中止话题,离开座位飞奔向饭店,他对林清和言听计从。

向嘉拿起筷子夹桌子上的黄凉粉,挑了眉看对面的林清和,“林老板,除了那个姐姐,你谈过恋爱吗?”

“初中开始谈,一年四五个。”林清和毫不在意,语调散漫,“你想打听哪个阶段的恋爱?”

向嘉夹着黄凉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往碗里放,这菜林清和吃过吗?

虽然她没有洁癖,可这位私生活确实夸张。

难怪他能长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的浪荡感也是历经风月淬炼出来的吧?

向嘉之后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两碗鸡汤,全程听陈小山热情地介绍当地风景人文。

林清和在对面吃饭玩手机,对陈小山和向嘉的聊天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陈小山家住在街上,吃完饭便跟他们分开了。向嘉和林清和同路返回,林清和应该是住在酒吧。

皎洁的月亮终于是爬上了山头,照亮了一半溧江,对面山水轮廓在月光下清晰起来。层层叠叠的山峦延绵向远方,江水如镜,倒映着天地。

夜风徐徐,蝉鸣消停了,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

向嘉仰起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繁星,低头时林清和已经顺着长长的台阶走下去,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溧县的天气变化极快,前半夜还皎月当空,后半夜就刮起了妖风,早晨开始下暴雨。

屋檐的水犹如瀑布往下冲,向嘉十点下楼吃早饭。阿乌不在,只有奶奶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绣花。

奶奶看到她目光陌生,看了一会儿,问她,“你是谁?”

空气潮湿微凉,三角梅被雨打落了一地,满地鲜艳。向嘉看着奶奶眼神里的茫然,迟疑片刻说道,“我是阿乌客栈的客人,奶奶,我想吃早饭,我饿了。”

奶奶依旧想不起来这是谁,但年轻孩子说她饿了,她放下绣棚,尽可能用普通话和蔼道,“吃什么?有包子稀饭还有米粉。”

“包子稀饭。”向嘉看向地上的绣棚,上面绣着凤凰雏形,绣工精湛,凤凰跃然在深色的布料上。溧县苗绣,色彩鲜艳花纹生动,曾经也火过一段时间。只是随着时代发展,机械代替了人工,它们现在几乎退出了市场。

“姑娘,吃饭了。”奶奶喊她。

向嘉穿过昏暗的走廊到了饭厅,干净的木桌上放着一碟青菜一碗白粥两个包子还有个水煮蛋。

“奶奶,我叫向嘉。”向嘉坐到了小板凳上摘掉口罩,仰起头看奶奶单薄瘦削的身影,“嘉奖的嘉。”

“嘉嘉。”奶奶用带着川渝方言的别扭普通话喊她,又给她拿了一碟咸菜,叮嘱道,“吃多点,长得胖胖的,你太瘦了,你爸妈会心疼的。”

她爸妈才不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