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的把这么漂亮的宫灯随手送人了吧?

真是败家子。

不是自己的东西,楚召淮也不插手决定去留,只是一路上都在那撇嘴。

姬恂一直垂眼沉默, 手捏着面具几乎变了形, 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

楚召淮也不敢触他霉头, 垂着脑袋继续摆弄花灯。

突然,姬恂没来由地说:“听说楚召江断了两条腿。”

楚召淮疑惑看他, 试探回应了句:“哦,,好倒霉啊。”

不过楚召江断三条腿也不干他的事,为何无缘无故说这个?

姬恂眉头始终紧锁,语调生硬地道:“他倒霉,你不开心?”

楚召淮不是个喜欢拿别人苦难幸灾乐祸的,可歪头想了想那人是楚召江,竟然还真乐了:“嗯嗯,开心。”

年少时被楚召江算计险些被咬断一条腿,如今也算老天开眼让他遭了报应。

面无表情的姬恂似乎缓和许多。

楚召淮揪着花灯上的流苏绕了绕,迟疑片刻壮着胆子问:“那对江洋大盗……被抓到了吗?”

姬恂眼眸轻动,道:“还没有。”

楚召淮“啊”了声:“那抓到会杀头吗?”

“不会。”

方才殷重山送来的消息中,这对大盗被兵马司抓捕,似是因为闹出人命,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恐怕逃不过一死。

看楚召淮若有所思,瞧着又要想那对江洋大盗,姬恂突然道:“本王最近不像往常那般畏热,神医果然妙手回春。”

楚召淮回过神来,嘴唇一抿,淡淡道:“也就那样吧,不值得一提。”

姬恂倚靠在车壁上,神情不像方才可怕:“一直忘了问,神医的诊金多少?”

神医想了想。

楚召淮之前虽然称自己诊费很贵,实则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在临安他出诊出奇的便宜,最贵的也只是知府公子那次,给了二十两银子——主要是他太年轻,哪怕戴着眼纱也能从行为举止瞧出是个半大孩子,要再收太贵,别人就去医馆了。

给王爷医治,怎么着都得收贵一些。

楚召淮思考半天,犹豫着说了个数字:“一百两?”

“黄金?”姬恂道,“倒是不贵,神医果然淡泊钱财,医者仁心。”

楚召淮:“……”

楚召淮硬生生将险些脱口而出的“银子”给吞了回去,一撩宽袖,端得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济世救人,本应如此。”

姬恂笑了。

突然进帐一百两黄金,楚召淮眉眼舒展,也不再胡思乱想江洋大盗的事了。

两人难得平和地一路回了王府。

姬恂有要事直接在前门便下了车,楚召淮拎着灯从后侧门回到寝房,离老远就嗅到一股药膳味。

赵伯知晓王爷脾气,哪怕逛上元节也不会让王妃吃外头的东西,早早备好了晚膳等。

楚召淮踩着台阶进了寝房,刚走到暖阁门口,脚步微微一停。

暖阁的连榻边,那盏精致华美的宫灯正悬挂在架子上,廉价的灯油已替换成羊脂烛,烛火幽幽,玻璃倒映出的光更加绚丽。

楚召淮心口重重一跳。

赵伯上前将人迎上来,熟练将他肩上披风解下,瞧见楚召淮目不转睛盯着那宫灯看,笑呵呵道:“这是王爷让重山送来的,说是挂在这儿给王妃瞧着解闷玩。”

楚召淮呆呆注视半晌,突然神使鬼差地问:“王爷是在哄我吗?”

强行带他去上元节,抱他看打铁花,又将宫灯送他……

楚召淮不是迟钝的人,只是没受过多少爱护,姬恂的性子又难以琢磨,他生怕自作多情曲解姬恂的意思。

一旦自顾自上了心,真相来临,会像今日那样难堪。

悬挂暖阁穷工极巧的宫灯冉冉亮着。

姬恂说的那句“既然想要,为何忍着”在耳畔盘桓,没来由的,一盏宫灯好像短暂赋予楚召淮无穷的勇气,心间莫名陡然涌上一股衝动。

他想要这一切是真的。

并不是他的自作多情,也不会再被人当成棋子,更不像那对夫妻一样对他有所图谋……

赵伯不明所以:“王妃才瞧出来?”

他就说这西洋钟、宫灯得王爷亲自送吧,随便找人放来算什么哄人?

楚召淮突然屏住呼吸。

烛火穿过四方玻璃彩绘缓缓燃烧,光芒像是将的眼眸刺痛,酸涩得眼眶的水痕将羽睫浸湿。

赵伯盛好汤,给姬恂找补道:“王爷自幼在边关战场长大,不太懂风花雪月——王妃吃些东西吧。”

楚召淮深深吸了口气,将满腔情绪压下,听话地坐下接过筷子,垂着眼小口小口吃着。

赵伯熟练为他布菜,无意中落在楚召淮的侧颜,微微一愣。

今日炭盆烧太旺了吗,怎么脸都红到耳根了?

楚召淮用完膳,正要回房,赵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