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抓痕勾出血迹。

“姥姥被杀了,尸骨无存……”

鲜红的血色顺着白月的胳膊往下流,可白月却彷佛感受不到痛苦,他怔怔地跪在那里,“阿姐,我错了……我听话,我听话……”

“那你现在就杀了她!”

周围灵石内的灵气被吸收完毕,阿姐又变回了狐狸的样子,她力竭地躺回去,在昏迷前发出最后的一道尖锐狐鸣声。

周围的小狐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声音,也慌张的跟着叫了起来。随后,是年长的老狐狸。

稚气、苍老、尖锐的悲鸣狐叫在宽长的秦淮河畔传递开来,哀怨如同丧乐,起此彼伏。

“我会查清楚的。”金赤华攥着手里的符咒,垂眸看向白月,“你杀不了我。”

白月仰头看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好坏之分,金赤华,你说,我们狐族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身为妖,所以连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白月看着她,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这世间。

“若是世间不容我们,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出生,我们的存在是什么意义?”

-

风雨不停,整座金陵都被笼罩在这雨色之中。

金赤华踩过水潭,满身湿漉的回到金府。

金府里安静极了,原本就没什么伺候的人,年后这段时间,金尚仁又让人轮班放假回家,人更是少了许多。

“小姐回来了。”管家迎出来。

“我父亲呢?”

“在书房。”

金赤华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这条路,金赤华走过无数遍,可今日,却是她走得最艰难的一次。

雨从斜廊外打进来,金赤华半张脸都湿了,那湿漉漉的雨渍粘在她脸上,让她想起了白月那张浸满泪水的脸,还有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尸首。

因为天色昏暗,所以书房的灯还亮着。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屋檐下的雨飘进去,混杂着窗口的桃花瓣,打湿了金尚仁刚刚画好的符咒。

金尚仁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白色的墙,身前是红木的书桌,他穿着黑衣,身上隐隐浸出血腥气。

金赤华站在书房门口,远远看着他。

“回来了。”金尚仁头也没抬,只淡淡打了一声招呼。

他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放下笔墨,“外头还在下雨,你虽然身体底子好,但也不能这么淋雨,连伞也不打。”言语间,都是身为父亲的担忧。

“父亲。”金赤华上前一步,脚下浸出的水渍在书房的地面上留下两个清晰的黑色脚印。

“你今日去了哪里?”

“你这是在审问犯人?”金尚仁笑呵呵地抬首,眼神却暗了下来。

“今日绮陌春坊里死了五十八个人。”

金尚仁脸上露出悲悯之色,他轻轻摇头,“如今这妖也实在是太猖狂了些,都杀到金陵内城里来了。”

“我在绮陌春坊里发现了这个。”金赤华张开手,露出掌心里一直攥着的符咒。

“嗯?拿来我看看。”金尚仁朝金赤华伸出手。

金赤华看到金尚仁的手,沾着墨汁。被称为金陵第一大善人的中年男人,不管是谁求过来,总会施以援手。

金赤华朝他靠近,将手里的符咒放到桌面上。

金尚仁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嗯,我是画的。”

“是在绮陌春坊内找到的。”

“哦,那可是巧了。”金尚仁面露疑惑,“我画的符咒怎么会在凶案现场?”

“这也是我想问父亲的。”

“华儿啊,你还真是把我当犯人审了,”金尚仁无奈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金丹期的残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听说那绮陌春坊里可是有十几只妖狐的,修为高的都到了化神期。”

金尚仁自嘲一笑,“我一个金丹期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绮陌春坊上方有一个吸收妖气的法阵,在绮陌春坊内,这些狐妖的妖力没有那么强盛。此事,是我前段时间才告诉父亲的。”说到这里,金赤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金尚仁笑了笑,“华儿啊,妖跟人终归是有区别的,妖生性狡猾,喜欢撒谎,视人命如草芥,你身为除妖师,更应该明白妖的本性,而不应该被它们蒙蔽。”

金尚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带着开导的意思。

金赤华却是赤红着眼眸握住了双刀,“父亲,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