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咧嘴一笑,就没入人潮。

他像一条在草丛中游走的蛇,轻而易举钻到舞台前。

一名男歌手正深情吟唱歌颂圣丹妮的诗篇。

侏儒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越过高台,准备去后面的宅子寻波隆。

“亲爱的,你吃一个。”

提利昂身体一震,女人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好似来自上辈子。

“我吃饱了,你吃。”

在舞台与围墙之间,用栅栏围了一圈,供演员休息化妆。

靠近围栏的板车上,肩并肩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戏服的侏儒。

女侏儒面容清秀,五官协调,眉眼间有一丝细细的鱼尾纹;男侏儒膀子粗大,相貌老成,看着有种侏儒特有的畸形感。

不过,他的笑容很温暖,动作很轻柔。

暖黄的灯光下,男侏儒手中瓷碗冒出汩汩白气,他还对着勺子里的饺子吹了一口长长的白气,像喷火龙一样狰狞可恨。

然后,他将勺子递到女侏儒唇边。

女侏儒害羞一笑,快速张开嘴巴,把整个勺子含进去。

“这个是羊肉芹菜馅,好香,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嚼吃,眉眼间的幸福如嘴里吐出的白气,在灯火下清晰可见。

“你也吃一个。”她对男侏儒道。

男侏儒拗不过,凑到碗缘喝了一口汤,便又递了一个饺子过去,还说:“你快点吃,要轮到我们登场了。”

女侏儒又吃了三个,拍着肚子笑道:“瓦力,我饱了,你吃吧。”

说完,她还打了个嗝。

“分妮,你再吃两个。”男人还是往她嘴里塞饺子。

“呜呜呜,妈妈,呜呜”这时,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小孩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含糊不清地哭。

分妮再顾不得吃饺子,双手一撑车架,动作灵活地从板车上跳下来,抱着孩子左看右看,“小胡戈,你怎么啦?”

“呜呜,妈妈,牙齿!”小胡戈举起右手。

羊皮手套紧紧攥着一块麦芽糖,上面黏着一颗染血的门牙。

“哎呀,把牙齿都咬掉了。”分妮瞪了丈夫一眼,“谁叫你给他买麻糖的?”

“不打紧,胡戈本来就在换牙,早晚得掉”

“你在这做什么?”

波隆老远就看到侏儒的身影,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表情,但衣服与形貌他很熟悉。

他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就站在大门口等,谁知等了好久,那家伙像走丢了魂,木桩子般杵在那,一动不动。

“他叫胡戈”侏儒怔了怔,木然道。

“什么?”此地人声嘈杂,侏儒嗓子里又像塞了团棉花,声音发颤,好似带着哭腔,波隆没听清楚。

“我想吃饺子!”侏儒大声道。

“喔,你跟我来。”波隆随意点点头,拉着他往大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饺子本来是为文艺团准备的,一个演员只有七个,很金贵,不过帮你要一碗应该不难。”

以波隆的身份,的确很容易就弄到一大碗鼓囊囊的元宝饺子。

“你喂我吃好不?”侏儒看着蒸汽腾腾的海碗发呆。

“what?”波隆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你喂我。”侏儒把勺子递给他。

“滚!”波隆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好半响,侏儒也没声响,他好奇回头,却发现老兄弟已经泪流满面。

“法克!”波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什么事了?”

侏儒摇头不语。

“好吧,我喂你。”波隆悄悄往房门口看了眼,见没人,才挖起一个饺子往侏儒嘴里塞去。

“好烫,你吹口气。”侏儒躲开。

“你是坦格利安,你吃火锅从来不哈气!”波隆木着脸道。

“你吹口气。”侏儒坚持道。

波隆无奈,对着饺子吹了一口气。

“味道不对,好苦!能不能换一碗?”

“没得换!你自己选的羊肉芹菜馅,再苦也得吃下去!”

侏儒一边嚼,又开始哀伤流泪,泪到唇边,合着饺子一起吞下肚。

“真的很苦?”波隆见了,心中疑惑,舀了一只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鲜美可口,哪里苦了?我看呀,你就是好日子过惯了,矫情!

刚才我端着这么一大碗饺子进来,都不知多少人羡慕得流口水。”

“是吗?”侏儒呆呆抬头,“要不,用这个大碗去换他的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