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凉州、并州这些地方则不同,这些地方恰恰相反则是地广人稀。

它们常年受到异族侵扰,人口死伤严重,加上这些年真的是风不调雨不顺,粮食年年歉收。可梁国不管,反正分派下来的税收你得收上来。

生活在凉州这儿的百姓则是受到两方压迫,也是几乎交不出税收从而沦为流民。当然这里地广人稀,他们也可以多开垦一些土地出来,这样不是明年粮食就多了么?

一般来说这样很难。

首先受限于时代跟工具的问题,在这种时代开荒不知道需要死多少人,以家为单位单独开荒,死路一条。而一块生田变成适合耕种的熟田,更可能需要一两代人的工夫。

再则,梁国中后期对于田地的税收制度有改革,目前对于开荒的土地也有了新的政策,那就是一旦私人开荒可以承认是你的,可必须要根据新增田亩承担赋税跟徭役。

你开荒越多,你交得越多,反而越濒临破产。

而想要不交税,那就只能隐没田产。可如果变成隐田那就会产生更大的问题,你把田养好了,明天别人就可以随意来收田。

因为你没登记造册,这块田我说是我的,你也没证据,很多小农民被褫夺隐田的事在这个时代也是层出不穷。

总体来说,凉州人口稀少,其实是能容纳大量人口的,也能在招收大量灾民下用人口基数开荒。但前提是要前期不去向他们征收税收,否则他们就得完蛋。

昀哥儿现在能这么说,也是考虑到他阿爹的身份。也只有他阿爹目前这个职位,才能让这些人在陇县安心开垦荒地。

不过最主要还是他阿爹一天到晚也想造反,肯定不介意多挖挖梁国的根基,少交点税么,就说陇县遭灾好了。

他阿爹在文人圈还是有点名气的,想来凉州牧还是会给他一点面子的。不行,不是还有马义的那些粮草跟钱财嘛。

知子莫若父,昀哥儿一说开荒的事,李复大概就清楚昀哥儿的意思了。

其实他说要跟昀哥儿谈事,就是想问问昀哥儿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流民跟这批巨大的粮食。

本来他是可以自行决定的,驱散流民,把粮食都用作造反这项伟大事业。可昀哥儿是个有主意的,加上昀哥儿显然气运不凡,这样的麒麟子,李复还是想跟他商量着来。

即使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

李复他倒是年纪大,可是他老早就承认了,他空有一腔造反的心但绝对没那个天赋跟才华。毕竟连学字,他都是学的板板正正的楷体。

现在听昀哥儿说让那些逃兵是开荒,李复就明白了昀哥儿的意思。

他不只是想要让那些逃兵开荒,他还想让那些在山谷的流民都是开荒啊。而马义的这一大批粮草,刚好可以用来作为前期的支撑用。

“阿爹,行不行嘛?”

李复思索了下,“那些逃兵可以,反正也就百来个人,流民的事还要再想想。”

昀哥儿就知道这事儿他阿爹不会一口答应,那么大一批粮食呢。就跟家里突发横财,爸妈被把这批横财的财政大权让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去支配嘛。

昀哥儿也没打算一次试探着的说话就说服自己阿爹,他也是看到堎底下乡那些乡民吃晚饭的样子才突然想怎么用这批粮食的。

他‘穷’就算了,可有了意外之财,昀哥儿就想兼济天下一下,反正这些东西原本也不是他的。

等他回头把要这样做的理由跟好处再想想,到时候弄个长篇大论的文章出来,看看能不能再次说服他阿爹。

他一直不愿意卷,可现在才两岁的年纪竟然就要写一篇民生大论文了,真是不容易啊。

昀哥儿晃悠着脑袋,已经开始思索了。

不过现在天色真晚了,李复跟李伯都怕饿到昀哥儿,于是先带去吃了个饭。晚饭后,李伯本来想要李复把昀哥儿抱来,他也想跟昀哥儿聊聊天,谁知道昀哥儿已经睡着了。

他白天跟在姜光屁股后面熬粥,一天烟熏火燎,手端碗都端酸了,精神再好也有点熬不住了。

“那就让他好好睡吧,明天再说。”李伯怕昀哥儿身体不好,于是也不强求。

夜。

昀哥儿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民生论文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睡着睡着,昀哥儿竟然发现他又做梦了。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做梦了,自从大学生昀哥儿的记忆他差不多都有了之后,他就没再做过梦了。

难得做梦,昀哥儿还是挺好奇的。似乎他每次做梦,做的都是清醒梦。

昀哥儿发现这里看到的跟以前不一样,不是明亮的教室或者那些老教授、夏先生、爷爷家的医书什么的,这里是一片灰沉沉的地方,一眼都看不到边际。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

昀哥儿好奇在这边灰沉沉的地方走动了起来,梦里他也不知道累,走了一段路,昀哥儿发现他看到了一条大河,很大很大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