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气,“好在我没说喜欢吃人肉,要不然你还杀人让我尝鲜啊。”

“这不用,我割自己的肉就行了,还不用减肥。”

大概是第一次拍电影,他压力有点大。他忧心忡忡地说,拍电影这事儿太顺利了,他觉得忐忑。

“三十斤肉长身上,又割下来,这还算顺利啊?”

他头靠在座位上,意味深长地说:“我这辈子,习惯性点背了,稍微让我顺利点,我还有点不太习惯,总觉得后边肯定磕磕绊绊的。”

“呸呸呸,你别说这话,瞧不起我呢,我天生是吉祥物,专挡各种煞。”我疑心这口号喊得太响了,老天爷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商务舱的空姐不小心把一杯果汁洒在了郝泽宇的裤子上。下飞机呢,我们托运的行李又找不着了,愣是等了好几个小时,杭州机场的狗仔拍到的是郝泽宇因等待而变得呆滞的脸。出机场,老牛提前租好的去横店的车,又掉链子放了我们鸽子……大概我前半生习惯性捅娄子,现在遇到点意外,我都见怪不怪了,各种见招拆招。

好不容易到了横店,却被告知剧组房间紧张,原因是大咖男女主角带了十多口人伺候,制片方没办法,只能欺负郝泽宇,就给我们留了一间房。我赶紧拿出稻香村孝敬制片大人,各种夸他帅,哭着喊着说对他一见钟情,强行要求他潜规则我。制片大人招架不了,怕了我了,才给我们调了一间带客厅的套房。

我在房间整理行李,郝泽宇坐在一边看着,感慨自己预知了命运,“你看吧,我果然运气不好。”

“可架不住我准备充分啊,”我从背包里拿出睡袋,“我还以为助理只能睡大通铺呢,没想到还能睡客厅沙发……”

正说着,隔壁电视声传来。郝泽宇摸了摸墙,又噘嘴,“隔音真差。”

“隔音差不怕啊,”我又翻另一个行李箱,拿出耳塞,“这耳塞可好使了,闹铃声都听不见。”

“可我老丢耳塞。”

“没事,我带了好几盒呢,你就是一天丢一副,咱们也能坚持到杀青。”

郝泽宇笑了,“福子,你可真招人稀罕。”

“那当然,因为我美嘛。”

他摇头,特郑重地跟我扯淡,“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没被这个世界温柔善待,但你却温柔善待这个世界。”

大白天的,说什么深夜鸡汤啊,听上去怪恶心的。我过去扯他嘴,“祖宗,别在这儿抒情了!明天要拍的台词你背熟了没有!”

然而这句话我还是记下来,发在了郝泽宇的微博,转发破千。老牛也喜欢这句话,赞叹说有我的风格,高浓度鸡精勾兑的鸡汤。我跟老牛暗自合计,万一拍片不成功,干脆让郝泽宇转型当偶像作家吧,有我这个二道贩子,和老牛这个中文系高才生在幕后代笔,市面上那些流行的鸡汤文作家,都得死!

〔五〕

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香港人挺迷信的,一堆人举着香,对着一个猪头各种拜。

我第一次见,觉得好笑。我问制片主任,拜完之后,那猪头怎么办。

“扔掉啊。”

“可惜了,卤一下,应该挺好吃的。”

第一场戏,郝泽宇需要吊威亚,他还挺兴奋的。然而真正拍起来,兴奋的就不是他的情绪,而是他的痛感神经了。

我在旁边看都疼,细细的钢绳索吊着铁裤衩,受力点都在胯下。可以想象他胯下的蛋蛋正在被各种揉挤,我感同身受地特想吃俩白煮蛋。

上完厕所,我看到正在放饭,我第一次在剧组吃饭,唯恐自己落下,赶紧抢了两盒盒饭。剧组的盒饭闻上去就挺诱人的,我抱在怀里,回到拍摄现场,人都不见了,却只剩吊着威亚的郝泽宇一副书生打扮,坐在树上,远远看上去,像是古代的农民工在上吊维权要工钱。

“人呢?”

“都去吃饭了。”

“怎么不放你下来啊。”

“导演说好不容易找好角度,我要下去,还得重新弄几小时,我还得受罪。”

“你饿吗?”

“有点,可现在吃,待会吐了怎么办?”

“那也得吃点啊。”

树还挺高的——剧组真牛,哪儿找的这么高的树,我踮起脚都不能把盒饭递过去。

旁边有灯光师用的人字梯,我搬过去,爬到最上面,发现郝泽宇的手被威亚的牵引绳牵制,抬不起胳膊。我用牙把一次性筷子咬开,打开盒饭,喂他吃几口。

“别光给我菜啊,给我几口饭。”他吃得挺香,香得我咽口水。

他说:“你也吃几口啊。”我想找新筷子,他皱眉头,“我不嫌弃你。”

我想想也是,都是一起睡过的战友了,使一个筷子也没什么。就这样喂他吃几口,然后我吃几口——为将来给孩子喂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也许是大脑离地久了,思考都变得深刻了,我忍不住感慨,“拍电影可真有意思,吃饭都要脚不沾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