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和坐于雅间内没多久,门口响着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公主,魏小将军来了。”料想应是寻桃带人上了三楼。

“进来吧。”蕴和淡声而言。

随后,寻桃推门进入厢房,身后跟着一位体型高大的男子,头戴官帽,额前缀着镶着翡翠玉石的带子,墨发高高绾成扎着马尾垂在脑后,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魏西行。

他大步跨门而入,微微行礼,音色沉稳之余仍有一丝不解,“公主,不知找臣何事。”礼毕,他再次投去目光,只见女子身着嫁衣,头上的红绸已被取下。

蕴和唇边噙着淡笑,轻声道,“夜深找你,是本宫失礼。不过此事于毓兰而言极为重大,还请魏小将军一一相告。”

“再有十几日,本宫便要抵达漠北成婚。然而身为公主,毓兰不曾了解塞外之事,今日邀你而来,便是为了知晓漠北风土人情的三三两两,也好让本宫提前适应。”

这话说得虽然不算完好,却也算得上是个通用的理由。魏西行听着无甚在意,然而环视四周,身边还有个宫女在,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公主,此人也要在侧伴听?”

蕴和早料到他会说这话,觉得甚是好笑,轻轻挑眉,温婉道,“魏小将军,莫非是想与毓兰独处一室不成。本宫既为女子,又且时值出嫁,于情于理,都不能面见除夫君以外之人,更别提独处了。”

“不过在此无人,若是魏小将军执意如此,本宫便是让寻桃出去罢了,算不得打扰你谈论漠北之事。你看,如何?”她轻笑几声。

魏西行闻此瞬间了然,扯了扯唇角,平静应下,坐于蕴和对面的蒲团上,“是臣考虑不周,未曾想起礼数。也罢,只是漠北风土之事,论说一二让与宫女听听也无妨。”

“本宫听说,夜半谈事若是无酒,趣味便会少了一半。不知小和与你交谈时,会不会也是如此?”蕴和浅浅一笑,“寻桃,去同掌柜的说一声,让人送上一坛好酒。”

音落,身边的宫女便悄悄退下筵席,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离开,以至于魏西行都没有注意到。

魏西行见她主动论起李浦和,心中放下了先前的芥蒂,听了她的话有意阻拦,却被她的一声顿住,只淡淡道,“公主可是要同臣共饮?”

“非也。”蕴和靠着软枕,面色如常,不觉半分尴尬,“本宫素来擅长制茶,深居闺阁。论酒量,自是比不过魏小将军。三问换三杯,毓兰以茶代酒,这样可好?”

魏西行眉头微蹙,仍是觉得不妥,刚想出口劝说,宫女却领人来到雅间,小二置下一坛酒,咧嘴笑道,“客官好,这是坊间名声中最好的酒,叫做桃花酿。口感微甜不苦,便是女子也喝的惯。若是诸位还有事,只管叫人便好。”

等到小二关门而出,蕴和瞧了眼寻桃,后者顿时悟言,迅速醒茶润差,她盈盈一拜,眉目含笑道,“魏小将军,请。”

“这第一件事,便是寻问本宫要嫁之人。圣旨上只论及漠北皇子四字,然而纵观全书,竟是无从得知这人姓甚名谁。”蕴和将茶水一饮而尽,“到了今日,请魏小将军明说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魏西行愣了半分,犹有被骗之感。说好的谈论漠北风土人情,瞧瞧这说的是何话。男子神色淡漠,唇角紧抿,“漠北非一国而是众邦,以部族而居。其中以拓跋氏为首,其下皇子仅有三位。”

“公主要嫁之人便是其中。婚帖上的姓名是拓跋同光,他是拓跋部年纪最小的皇子,但因年幼高烧,如今智识相当于几岁顽童。”

好,很好。她李蕴和要出嫁漠北不说,要嫁的人居然还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难怪皇帝偏偏选择她,若是让李凌兰和亲,以她的脾性,到了那边指不定闹得天翻地覆。真是以为她怯懦无言、不敢抗旨,才如此轻视低贱她!

言罢,魏西行端起酒盏饮完,桃花原本的苦味被酒曲和白糯米覆盖,舌尖上萦绕着浓浓的甘醇清甜,口齿中冰凉的花香酒气漫漫四溢。

“这桃花酿果真浓醇,闻着甚是香甜,倒是龙井茶尝着有些苦涩。”蕴和浅笑,顷刻茶杯又是斟满,“这第二个问题,便是想问漠北的饮食风俗如何。”

魏西行诧异她的转变,虽未细想,却也还是如实相告,“漠北风沙大,夜晚会举办篝火会,那里吃的都是羊肉牛肉,喝的是新鲜羊奶,与中原风俗自是两般别有风味。且有一尊贵的节日,名为花神日,是最古老的节日之一。”

“最后一问,毓兰想知道漠北前线战事如何。”蕴和迎着他攸然变冷的眼神,非但不惧,反是直视道,“这很重要,事关本宫的性命。”

此话一出,魏西行立马起身,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压得蕴和前面一片暗色,仿佛一座山似的压迫感袭来。他冷冷说道,“恕臣无法回答公主的问题。为表赔罪,魏某自罚三杯,请公主见谅。”言罢,连喝三杯桃花酿,坛内酒水已然见空。

蕴和不恼,静静看着他。

半晌,这人抚摸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眼里不见清明,走路时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