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没说话,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蛊、火灾、鸿门宴。

从这一路的意外频发,她早窥到了查明此案的艰难。

但她是个再笔直不过的直肠子,虽有些小聪明,但不能理解世上还有黑白颠倒的道理。是以,哪怕宋谏之已经言明朝廷的目的,她也从未想过上面会将此事置之不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不应该。

这不对。

撄宁手上不自觉的用力,将信纸揉皱了。

她只觉喉间像被栗子噎住了,张张嘴却发不出动静,噎得她难受,一刻也不能在原地坐下去了。

撄宁猛地站起身往外跑,风缠住了她的衣角,却留不住她的脚步。

她“哐啷”一声推开正屋的门,迎面对上宋谏之的眼神。

他微挑着眉,和往常一样的看戏神情,等着看她又要做什么妖。

撄宁咽了咽口水,铿锵有力的大声问道:“还查吗?”

她想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安,想给心中飘摇的风筝找个牵线的人。

“我们还查吗?”

“你当本王跟你一样,答应过的事情也会食言?”

宋谏之暗暗弯了下眼角,刚要继续刻薄她两句。

门口的人便如连冲炮似的,一下冲进他怀里。

七十九

撄宁抱得极用力, 双手交握在小王爷腰后打了个结,扭糖似的,贴得严丝合缝。软嘟嘟的脸蛋也挤在男人胸口, 用力到把脸挤成了露馅的沙包。

宋谏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从怀中人的反应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没有安慰, 也没有再讥讽, 只是默不作声的将撄宁更深的嵌进自己怀里。

撄宁将头埋得更低, 恨不得化作泥鳅钻进泥里的架势。

这厮虽坏, 但应下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再不愿意承认, 也不得不认, 他的承诺确实顶值钱。

撄宁心中的大石移走了,浮现出的无名惆怅像砂尘, 被他一句话吹散了。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头, 黑葡萄似的眼睛亮起来, 眼里是下意识流露出的依赖。撄宁心里千百个念头跑马一样奔腾而过,嘴上却老实得很, 只会干巴巴的保证道:“我一定不拖你后腿,一定听你的话。”

平日,她虽然对这黑芝麻汤圆的脑袋有那么一点点钦佩, 但也只有一点点。

现下, 晋王殿下在她撄小宁眼里简直伟岸无比, 完全忘记了不久前他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奈何她奉承人的功夫实在不到家, 酝酿了半天也只补上一句:“好人有好报,你肯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宋谏之闻言却挑起了眉。

夸他是大好人, 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敢应和的, 若是身边有旁人听见小蠢货说这话,恐怕要吓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哼笑一声, 伸出跟指头摁在撄宁额头上,嫌弃的将人推远了:“你说的话,本王还能信吗?”

这是拿她刚才耍赖的事来说笑话呢。

撄宁向来是个心宽的性子,情绪来的快去的越快,眼下被推开了也不恼,反而从善如流的松开手,认真道:“我说真的,那‘卖身契’是我不知事时被诓骗…被…被……”

她刚说到‘被诓骗’就感觉后脖颈一凉,身上被牙齿碾含过得地方也隐隐作痛,于是赶忙截住话头,试图找个体面的词儿。

这时候,撄宁才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听学,若是认真听了那什么四书五经,怎会像现在一样,连救个场都无比艰难。

她咬了下嘴唇,干脆把话头略过去:“反正是我不知事的时候写的,不能算。但我方才说的绝对作数,我不反悔,你也不许反悔。”

撄宁不放心的给晋王殿下扔了个套圈,就差要跟他拉钩作保了。

宋谏之懒洋洋的睨她一眼,没戳穿她那点小心思。

“说吧,方才怎么了?”

“啊,”经他提醒,撄宁才想起自己还没跟人道明原委,她忙不迭的摸索身上的信,这才发现,信就攥在自己手心,因为自己情绪激动的抱人,信早被揉成了一团,如今已然如酸菜一样的皱巴。

她试图将信展开,奈何,备受蹂躏的宣纸实在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折腾,“呲”一声裂开了道口子,她想换个方向试试,又是“呲”一声,再试下去,只怕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撄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开口道:“我都看过了,我给你讲。”

晋王殿下自打瞧着她将那揉作一团酸菜的信纸拿出来,眉头抬起了就没有放下过,眼见她演杂耍似的转着圈出丑,还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把手背过去藏起来。

他唇角不收控制的翘起来,眸中的笑意也愈发难以抑制。

她这样才对。

撒泼赖皮,嬉笑作怪。

方才那般的惆怅情绪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宋谏之下巴轻点,示意撄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