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几只油灯,久违的烛光照亮雪夜。他这才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屋内,原本整洁的地面箭雨横躺,不知从何处跳出一长胡子老头,他身后紧跟着胡家父女二人。

来者是谁,他并不关心,他今夜只不过想要取一个人的命而已,与其它一切无关。这个人该死。“刘伯伯小心些,这鬼面人奸诈的很,刘叔叔当时就是惨死此人之手。”胡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步冲到了刘嵩林面前。胡老爷瞪了女儿一眼,女儿素来工于心计,而今又救父心切,做起事来,更是全然不顾人情,此刻提起刘兄丧弟之痛,如此激将利用之法,实在不厚道。刘嵩林虽知胡杨欲借刀杀人,却没怎放在心上,一来,女儿家救父心切,可以理解;二来,这鬼面人杀了二弟与侄子是事实,此仇本就不得不报。“杀弟之仇不可不报,孽贼,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刘嵩林一剑刺向鬼面人左后背,意图直接取心。胡家父女紧随其后,四人又开始一番恶斗,只是功力悬殊,鬼面人应付起来,倒也丝毫不费劲。正殊死搏斗间,胡杨忽然大喊了声:“爹,后退!”胡老爷一连数个翻滚,躲到了桌后,那鬼面人倒也不穷追,胡杨心中大喜,飞身跃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踢动一根圆木头,这时,一阵铁链摩擦声从墙壁中发出。一个大铁笼当头落下,鬼面人懒得躲,一个大铁笼于他也不算什么。“量你插翅难飞。”胡杨冷笑一声。铁笼哐当一声落地,刘嵩林收起长剑,血液渗透开裂的衣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刘兄,来,我给你看下伤口。”“不妨事!”胡杨拍了一掌,进来二十名壮汉,二人一组,一共抬了十个大桶,鬼面人鼻子不好,也知道那桶中满满的全是黑乎乎的菜籽油。“倒!”胡杨一声令下,三人退到门口,那二十名壮汉,一步步逼进铁笼,cao起盛满油的大桶就往铁笼泼,漫天的菜籽油散发着浓浓的腻香朝铁笼飞来。胡杨手持火把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这一切,那神情决绝若黄河绝提,与她端庄温顺的面容极为不符。然而,这轻松瞬间便消失殆尽。明明已是她笼中囚的鬼面人,竟突然拔出了剑,剑身清澈无比似千年水玉,隐约有红丝游走其中,如鲜血镶入,而剑身上清晰地倒影着鬼面人骇人的青铜面具和死鱼般的眼睛。他竟无一丝恐惧,胡杨心中有些慌乱,只想快点烧死他。“快快快!快倒快倒”“笨手笨脚!”胡杨一脚踢飞一个油桶,油呼啦啦泼向铁笼。鬼面人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深邃的双眸被仇恨染红了。他寒剑一挥,油就似着了魔般,全向胡杨等人处射过来,星星点点的,众人躲避不及,顿时大乱,许多油桶在混乱中打翻了,身手轻灵的胡杨头发上也染上油渍。屋子里火把很多,油遇火即燃,吱吱作响,一下子,群人如树倒之猴,四处逃散,胡杨呼喊不住,好不容易灭了衣角之火,心中越来越乱,只想着有铁笼在,不致大乱,抬眼见那鬼面人眼中已有杀气,忙拉着木讷的胡涂往暗室跑。只是,鬼面人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逃。慌乱中,胡杨也没心思细看,只略看到他挥剑横斩铁牢,他那柄玉剑竟削铁如泥,如巨山破裂般的铁笼在地上砸出的大坑,胡杨这费尽心思换来的片刻安稳便如昙花一现,瞬间烟消云散。“结束了!”鬼面人眼露凶残,执剑划过,胡家父女二人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胡涂脖颈处隐约能见一丝手指长的划痕,如同被切开的西瓜,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啊!”“爹!”胡杨再回过神时,此生与爹爹已是天上人间,生死永别离了,一时间,悲痛之情难以隐忍,抱住爹爹渐渐冰冷的尸身,倒地痛哭,那哭天抢地之声恸容天地,当真是惨绝人寰,粗莽老汉刘嵩林也禁不住泪眼模糊,拍拍胡杨的肩膀,却也不知如何安慰这再无双亲的可怜人。“侄女节哀!”“我一定要杀了你!”胡杨双手成拳,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这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心性大乱的胡杨拿起剑缓缓站起来时,已不见那鬼面人踪迹。胡杨冲出院,却见前方白茫茫一片,雨雪纷飞,寒风刺骨,又哪见仇人痕迹,那棵百年枣树已断裂,断口被积雪覆盖。胡杨想到顺着脚印就可以找到他,低头细寻,却见雪衣披上大地,一片白,并无足迹,仿佛这个人今夜并未来过,除了爹爹的尸体,再未曾留下什么。胡杨心中也知报仇无望,这种绝望的难过是此生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