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听到此类信息便有不好的预感:“谁?”

侍卫跪地道:“广平王世子。”

明玄微妙地默了默:“他还是来了。”

也就是仗着广平王世子的身份,姓慕的才敢胡来,京城虽势力庞杂,但都承认丰乐帝虽昏庸,却有个好儿子。太子手下禁卫是由范胥从自己精兵中挑选,让他亲自组建起来的一支护卫,负责守卫太子安全,若是真连一个小孩都能放进文华殿,那他们也就不用混了。禁卫肯定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手下留情,结果让他跑进来了。

明玄脸色阴晴不定,随即竟是笑了出来,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那将士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显然很少见太子这般。

明玄继续看书。

没过多久,殿门敞开一条缝隙,一个人影悄悄溜了进来。

“站住。”明玄头也不抬。

慕千山站住了,表情坦坦荡荡。若是从神情上看,谁也不会相信他刚才胆大包天,竟是直接私闯了太子所在。

“谁让你过来的?”明玄有些恼。

慕千山站在阶下,答道:“臣……”见明玄眉头一皱,又改口:“我自己来的。”

明玄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胆子大了。”

说是胆子大了,但他其实也没恼。明玄道:“过来。”

慕千山站近了点,明玄坐着,摸了摸他的脉搏,眼皮子忽然跳了下。

慕千山自认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已经没有问题,毕竟就连御医都亲口这么说过,见明玄眼皮一跳,心想不应该啊:“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高?”明玄问。

原来是因为这个……慕千山单膝跪下,调整姿势后,两人视线变得平齐。

明玄扫了一眼,懒洋洋道:“别跪我。我不喜欢。”

慕千山笑了笑,不置可否。调整姿势,盘腿坐下。

“坐这里。”明玄又道,他让出了身侧一块地方。

明玄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旁座上是一个簇新的软垫,桌面上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慕千山打开一看,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明玄桌上堆着厚厚一摞书,慕千山随手抽了几本翻开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墨迹——明玄的笔迹,有些是注释,有些则是心得感想,心道这太子做得也太辛苦了点——正想着,手中的书便被人抽走了,明玄弹了弹书页,表情似乎有些揶揄。

“看过吗?”明玄如是问。

“……”慕千山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你教我?”

敢这么使唤太子,慕千山也算是胆大包天了——明玄从书堆底下抽出几本书,翻了翻,道:“给你了。”

“送我?”慕千山笑了。

“借你,”明玄眉梢轻抬,道,“你若是想要,便手抄一份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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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

虽已得到皇帝恩赦,但在京城内行事,还是需要小心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以免落人耳目。明玄带着慕千山一起出门,从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小道绕行,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后巷,马车停在后门空地处。后门没锁,敞开了条缝隙,明玄拉着慕千山下了马车,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见到他二人时恭敬地一弯身。

“殿下,世子。”

“汪大人呢?”明玄问。

下属躬身笑笑,即使是府中的下人,也傍有功夫在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度。慕千山拉了拉明玄的胳膊,两人穿过走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方雅致的庭院,四面花木扶疏,中间一方石桌,桌上却是摆放着酒壶酒杯等器具。汪林就坐在石桌旁,听见动静之后打眼瞟向他们二人。

“汪大人。”明玄停步一礼。

汪林也不推辞,就这么受了一礼。而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跟着这小子一起来……”

明玄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也想见到您。”

不用他示意,两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仆役便合力小心地将一个酒坛子抬进了门,放在了院子角落。汪林打眼一看,眼前一亮。

明玄道:“……还给您带了好酒。”

两人之间交情显然不浅,汪林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们都进来吧。”

慕千山这才意识到,明玄恐怕在暗地里为自己做了许多事,心里不由一暖。好在夜色掩映下,没人能看见他耳尖泛上一丝红色。

明玄拉着慕千山进门,汪林已经迫不及待地叫人将酒坛搬来。“果然好酒。不知殿下是否能让老夫用这坛酒待客?”

明玄:“汪大人今天要待客?”

“一起坐坐无妨,”汪林笑道,“这客人你也认识的。”

他眼中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明玄只觉得今天这位指挥使笑得奇怪,却又不解其意。不过他还是被这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刚想问究竟是谁,汪林便伸出一根手指比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