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太yan升起来,雾就散了。”他说。

她迈开有些僵直的腿走到飘窗边:“真的会出太yan吗?”

“一定会的。”

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白、白、铺天盖地的白,只有深se的建筑在迷雾里隐隐透出轮廓。她定定看着窗外,手机里的交谈、屋外的争执和怒喝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她没有被困在这里,她只是在等着看一场日出。

“俞欢!俞欢!”谈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恍恍走出卧室,刚打开大门,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没事了,民警已经把他们带下去了……”

俞欢仰起头,伸手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嗯,没事了。”

“诶,俞欢?真的是你呀?”

谈凯让开半步,一个穿着警服、面容清秀的青年正惊讶地看着她。见她眼神疑惑,小民警笑了:“不记得了?我徐遐,高三和你一个班的。”

“啊……你是那个复读生……”

徐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对、对,就是我,刚听他叫你,我还以为是同名的人呢。”他拍打着方才拉扯时蹭到衣服上的墙灰,挥挥手说:“走,一起下去,你家这事有点复杂,可能和另一起案件有关,边走边说吧。”

俞欢回头看谈凯,对方回以安慰的微笑。她牵住男人的手,两个人肩并肩走向电梯。

走出单元楼时,小民警抬头望了望:“哎呀,出太yan了。”

他们便也随之朝上看去——几道金se的光线宛如利剑,冲破层层雾霭照向大地,今天确实是个晴天。

————

小徐是下个故事的主角,先拖出来遛遛。

周三傍晚的咖啡店没什么顾客,俞欢点了两杯热饮,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正是下班放学的时间,外头车来车往,人声喧哗。街对面开着一家颇受本地人喜ai的麻辣烫店,此刻从店内走出一对年轻情侣,nv孩兴奋地说着什么,男孩则含笑替她系上外套的纽扣,秋风从他们的衣角下钻过,又扬起路边枯h的落叶。

俞欢啜一口杯中的咖啡,目送着这双恋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她头也未转:“开车来的?”

“打车。”

“车呢?抵债了?”

那人不再说话。

她这才扭过头去——眼前的男人面容憔悴,眼神躲闪,黑se茄克肩头散着皮屑,陌生得几乎叫她认不出这是自己的丈夫。

“刚刚过来的时候路过法院,”她转动着手中的金属勺子,“我看见你的名字了。”

这两年j市法院外安装了一块大电子屏,滚动展示所有本市失信人员的身份信息。邹明的照片跳出来时,她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对方依旧沉默。

“我以为你今天来,是愿意跟我谈。”

“俞欢……”邹明t1an了t1ang燥的嘴唇,终于开口,“公安的人找我谈过话了,现在到处都在扫黑,那些讨债的都犯法了!还有我玩的那个网站,也是专门骗人——”

“所以呢?钱也不用还了?”她平静地问。

他y着脸,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嘴紧抿成一条线。

俞欢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我问过中介了,老城区那边大面积拆迁,二手房价格也在涨,我们房子地段好,又新,就算是顶楼,卖出去也不会亏。”

“好、好,先卖房子解燃眉之急,”他听了直点头,“那么多人没车没房不也结婚生子了?我们可以先租房,或者和爸妈他们住,再慢慢想办法凑个首付……”

“没有‘我们’了,”她转过脸和兀自沉浸在对未来的展望中的男人对视,“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离婚。”

“你发疯还没发够?”不耐烦的情绪悄悄从男人眉间眼底渗出来,“我就不明白了,别人家男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nv人都能在背后支持他,你怎么就不能呢?”

她只是靠向椅背,抱着胳膊冷漠地看着他。

邹明双手紧握成拳又猝然放开,仿佛内心已有过了千种挣扎、万般折磨:“好了,过去的都不提了,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我也不计较,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闹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听听,多伟大啊。他怎么会有错?在这个家里他永远是妥协者,是包容者、是原谅者、是牺牲者。

而她呢,已被早早贴上标签,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说明书——一个无理取闹的疯nv人。

“我没办法再这样过下去了。”俞欢说。

他好像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

“我累了,”她倾身向前迎上对方的目光,“不想和你过了。”

“你想跟谁过?和你在外面乱ga0的那个男的?”邹明嗤笑一声,不以为然。见她不回话,他恨恨地补一句:“离婚了的nv的都是二手货,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