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而含蓄地收了力,茶末丝毫不见洒出,他轻巧一抽,茶筅收起,而未见水滴溅溢,真是十分精彩的。到了这个时候,明十的茶沏好了。他将茶碗略转了两下,将白色茶碗绘有桃花的部分面向她,真是好看得紧。

他说,“请用茶。”

肖甜梨端起茶碗,只见上面用茶勺勾勒出的猫扑蝶图案才刚显现又消失了。

肖甜梨眨了眨眼睛。

可爱的灵猫果然看不见了。

“明十,你画的茶画也很好看。我喜欢猫儿呢!”她讲。

茶室前方,堆细白的洁沙成丘,隔远了看,似观月下细雪,她再仔细看,沙丘原来是呈圆锥状的,但顶部以削平整。

很雅致,也很寡欲,充满禅意,又像明十这个人一样冷清。

明十讲:“这是借白沙反射月光。”

肖甜梨答:“天上的月光和地上的沙光互相辉映,的确十分曼妙。而且你还借山成景,对面的山麓粉色野樱与碧色山树粉碧相间,倒映在白沙丘旁的人造湖水里,有山有水,明十,你是一个妙人。”

明十心中诧异,没想到肖甜梨会是知音人。

见他诧异,肖甜梨抿唇笑,“明十,你真是看不起人。我有读书的好不好!我接受了非常良好的教育。对各国文化、语言、风土人情也有了解。文学书我也爱看。我不是一台只会杀人的机器啊,即使是,这台机器也需要与时共进的。”

“咳咳。”明十以袖掩唇轻咳。

肖甜梨很认真地讲:“明十,其实我很喜欢这种能和朋友安静品茗的时光。”将串好绳子的莲行递给他。

明十抿了抿唇,道:“我也是的。”然后接过莲行,重新套回进腕中。

肖甜梨讲:“这几晚我借住一下。你不用管我。我坐廊道上睡就可以了。”

明十蹙眉:“米卢找了你是吗?”

肖甜梨:“他给了我一整箱黄金。所以,明十,我很乐意守护你的安宁。”

明十拒绝:“我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肖甜梨轻笑:“你是很能打。可是杀手一拨一拨地来,对于你来说不就是没完没了烦得很?!不然,你也不需要拜托米卢。这一点,我可以帮你。我帮你将他们打发走。而且应该很快了,等我想到了办法,就能将所有的杀手打发走。他们不会再来追杀你。等完事了,米卢会给我另一箱黄金。”

明十被噎了一下,“肖老板,你很缺钱吗?”

他将她进门前说的话,又扔回给了她。

肖甜梨端庄地坐着,双手放于跪着的膝上,温柔地说道:“我不缺钱,我只是爱钱。”

明十简直不知道接什么好。

肖甜梨何等玲珑,马上讲:“你不肯找我,而找米卢,你是怕我纠缠你对不对。在京都,你我不谈风月。明老板,还请放心。”

明十站起,不再理会她,只是扔了一句话给她:“肖老板,请随意。”

明十回了卧室,没有再出来。

肖甜梨坐于廊下赏月,以及等待上门的杀手。

她从怀里取出玉笛,轻轻地抚摸,然后吹奏。

卧室里的明十不堪忍受,只好拿出竹笛,一遍一遍地教她。

他在卧室里吹奏,而她在月下相和。

三个晚上,她已经渐渐通晓音韵曲律。

明十想,十夜的老板是很聪慧的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第四个晚上,她吹奏的曲子已是婉转动听,但曲子里有一股哀怨,并不像她这样的人会吹奏出来。

明十想,或许每个人都有他/她的伤心事。

这四天,她总是夜里才出现,且没有一次打搅他,他们甚至没有见一面。

她规规矩矩地守在廊道上。除了第一天夜里是着一套靡艳的桃红色和服,后来的几天,她都是穿夹克牛仔裤,一看就是为了方便打斗的装扮。

这样熬鹰一样地熬了四夜,明十有些不忍。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明十双手挽在灰色的宽袖里,走了出来。

他站到廊道上,讲:“肖甜梨,你到隔壁客房睡吧。夜里更深露重,冷着了还要我照顾回来。那我这桩买卖就很不划算了。”

肖甜梨看他的眼神和说的话都很公事公办:“不必了。我白天会补眠的。而且这就是小事,对于我来讲,没有半分难度。”

明十走了,再回来手里多了一张厚棉被,他将棉被放在她脚边,讲道:“下半夜到客房睡。这是命令。现在我是你金主,我说东,你不要往西。”

肖甜梨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对狡黠又动人的黑眼珠转了转,她没有再说出反驳或是调戏的话。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这对明十来说,有点不适应。

但他放下棉被,走到客房,将客房门打开,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