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面的春和宫倒是保全完整,春和宫就是东宫,但眼下皇长子还不满周岁,远没有到住东宫的时候,不过朱由榔这个当爹的,还是打算日后在春和宫后面建一些楼房,他有意恢复汉唐的太子六率。

朱由榔此时并不在乾清宫中,这家伙自重生以来,就到处乱跑,如今稳定在了南京,倒是不习惯了,隔三差五就喜欢偷偷摸出去,至于政务,除了军国大事,一般也犯不着他来操心。

此处召见方以智的,乃是大善殿后面的望江楼。

大善殿是当初朱元璋修建的“览读之所”,后面有望江楼和九五飞龙殿,从这里可以直接远眺长江。

朱由榔就在望江楼二层等着方以智。

“微臣拜见陛下!”

“赐座。”

朱由榔坐在案几之后,抬眼看到对方,招呼内侍道

他向来不喜欢臣工站着议事,除了大朝会以外,甚至连日常朝会,都会给所有人赐座,以至于乾清宫中,向来都常备许多椅子。

“坐而论道”,将君臣之间的距离缩短,也算是“汉唐遗风”。

还没等方以智说话,朱由榔已经先开口了

“朕听说学士和昔日北京的钦天监汤若望走得比较近,于西学、格物颇为熟悉?”

方以智做过功课,倒也不奇怪,回答道

“微臣在京师翰林之时,当时汤学士尚在钦天监,受先帝所命,督造红夷大炮,臣对西学颇有好奇,与他多有交流。”

在明后期至清初的第一次“西学东渐”运动中,天主教的耶稣会传教士扮演了重要角色,在教会影响力依旧庞大的欧洲,耶稣会算是一个奇葩,因为它们倡导传教士深入世俗社会,从事学术活动和文化教育,产生了大量专家学者,从而达到以影响权贵人物来传教的目的。

此时在中国的西方传教士基本上都来源于耶稣会,比如之前联络澳门葡萄牙人雇佣兵,带火炮援助桂林的,便是一位叫做毕方济的耶稣会传教士。

稳定下来后,朱由榔也一直寻求和这些传教士联系,比如这个毕方济就在南京居住,朱由榔给了他一个“客座学士”的职务,负责组织人手,翻译一些文艺复兴后的西学着作。

只可惜汤若望,此时怕是已经在清廷任职了,估计还在北京呢,历史上这家伙卷入清廷的“历法之争”,被无辜牵连,迫害而死。

起因也是搞笑,杨光先原本是当年崇祯党争时被温体仁扫地出门的小人物,降清之后,剪了辫子,“民族意识”倒是爆棚起来,连番于清廷当中攻击汤若望等西洋传教士制定历法,其实自己对历法狗屁不通。

结果被人家拿学术打脸后,恼羞成怒,干脆诬告汤若望谋反,康熙便任命他为钦天监监正,他哪懂什么历法天文?最后居然上疏表示“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

也不知为何当初清兵入关时,他的嘴巴怎么没这么硬。

这也是朱由榔稍有担心的地方,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清军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失败,恐怕反而会激起其内部变革的可能,现在的满清依然是一个早期的上升政权,学习能力不低,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二三十年间从一个部落成长为封建政权。

通过锦衣卫的情报,多尔衮已经开始与荷兰人联系,并让尚可喜督造新式火炮,吃过明军火器的亏后,清军也开始重视建制火器部队的建设,不仅仅是汉军八旗中重火器,还有绿营火器的装备率也是问题。

多尔衮在天津效仿南面的明廷,成立“神器局”,以尚可喜为首,雇佣汤若望等西洋人为顾问。

这让朱由榔明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技术进步这种事情,永远不能停下脚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拓新领域是一个漫长过程,但追赶别人却很快。

“学士可有着述?”

方以智连忙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些过去的成果拿了出来,看起来倒也不多,也就几十万字的规模,朱由榔只是翻阅其中目录,对自己感兴趣的仔细看看,不太理解啥意思的就直接询问方以智。

君臣二人一问一答,不是还会为一些问题讨论起来。

方以智本就是此道中人,一开始还只是抱着奉承的心态,但到了后面,也被朱由榔提出的许多问题吸引了进去,不知不觉间竟是和天子并排站立在案几前,两人一边翻动书籍,一边讨论,不是还拿着纸张写写画画。

“你这个对于太阳与地球距离的推测还算明确,两者距离至少是太阳直径的百倍以上。”

朱由榔看到其中记述的一段,方以智和西方传教士关于地日距离比的争论,对方认为太阳半径为地球的一百六十倍,而距离却只有一千六百万公里,被方以智用计算结果反驳,方以智并以此推测地球周长为九万里左右。

这个时代,哥白尼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日心说在科学上已经无懈可击,但在社会传播上,由于天主教会的存在,地心说依旧有较大影响力,比如前来中国传教的教士们,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