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走于这街道上面,道路上的人们认出来了这位在邱龙国已经呆了足足三百年,开辟道观,讲道说法的尊天师,都带着敬意,询问他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天阳子轻声道:“我们败了。”

于是人们脸上都浮现出惊慌之色,天阳子语气温和安慰道:“但是不用担心,贫道去看过了,神武九州会善待你们,天下一统之后,你们还会生活在这里,还是会活得很好的,倒不如说,会更好。”

“他们会给你们修筑更多的私塾,会让道经和兵书流通天下。”

“孩子们可以读书,麦子可以长得如同浪涛一样。”

天阳子在这里,讲道说法三百年,尊天师两百年,人们几乎把他当做了某种活着的仙神和信仰,在天阳子的安慰下,人们心中的恐惧逐渐平复下来了,他们看着那位尊天师,不由地道:“那神武国的人要是欺辱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他们不会的。”

天阳子顿了顿,认真道:“我已得到了允诺。”

“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只是,你们不可以遗忘自己的过去,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活在大一统的时代里面啊,去吧,不要再眷恋过去,好好活着。”

道人安慰他们,然后目送着这些邱龙国的百姓离开,回到了家中,他们心中已经渐渐放下了先前的恐惧,天阳子看着城池的大门打开来,人们带着一丝丝恐惧和对天阳子的信任,让神武九州的兵锋进入此地。

威武王李翟翻身下马,只步行入城,背后铁骑皆如此。

这样的态度让人们终于放下心来。

天阳子嘴角微微勾起,人们涌动着朝着城门方向而去,天阳子目送他们走向未来,然后穿着白色的道袍,转过身去,在人们不曾注意到了的角落,发丝逐渐开始化作了苍白,脸上出现了皱纹,他一步一步回去了自己的道馆之中。

曾经人潮如流的道馆此刻门可罗雀,天阳子勉强坐在了原本自己讲道的地方。

他的面色苍白,嘴角鲜血已不可遏制的流下来。

他的气机驳杂,且和那道人行走太远,收到了神武国气运冲击,已回天乏力。

以一身道门的根基,吞了人道气运,是为了这邱龙国的百姓和苍生;去论道,去要求那齐无惑去做出最后的允诺,转而立刻劝说邱龙国参与到大一统的进程和潮流之中,也是为了百姓苍生。

这样看来,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齐无惑似乎是值得信任的,一开始去说这件事情的话,也不必走到现在局面。

可是若是没有吞了这气运逼停李翟,举没有办法以人道气运引来齐无惑,自然也无法让齐无惑许下誓言,虽然说,那誓言与否,似乎不会影响什么,就算是没有誓言,神武应该不会欺压百姓。

但是,有此约束,终究是不同。

天阳子垂眸微笑,如同他所言,他不可能将百姓和黎民交给旁人的所谓口头允诺。

唯独誓言,唯独代价,可以保证这些人们仍旧可以很好得活下去,很好得活着走入和平大世……

他这一身道行,为这一个承诺。

才是修行之价值。

他耳畔还想起来了那道人离别时候所言的,封神仪轨,可以让他死后登神,元神不灭,可是天阳子却只是笑了笑,将齐无惑送给他的那玉符捏碎了,任由其散开在风里,他盘膝而坐,结下了道门的手印。

念诵道藏,手掌托举,忽而眉宇垂落,黑发刹那之间,化作一片雪白。

一身道行,无上根基,刹那归于天地了,带着人道气运一瞬间扫过整个邱龙国。

“在此修道三百年,两百年尊天师,见诸多老朋友死去,道友,多谢你的好意。”

“可是,贫道却是‘执迷不悟’。”

“唯愿陪着这邱龙国,走至最后……”

“三百年前我入邱龙国,大雪纷飞,而今尚未入冬,我还在这里,不曾远去。”

“如此才算得上,有始有终。”

刹那之间已化作老者,处于弥留之际的天阳子忽而微顿,在这时候,却忽而似乎窥见了一丝影子,他见到了好几年前的画面,仿佛见到了一个眉宇稚嫩的少年道人走过了人群,来到了这里,询问自己那个问题,可愿随着老师前去云游修道。

他侧过眸子,似乎又见到了那老者。

是自己看到了过去,还是老者留下了痕迹。

他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天阳子又回忆起来了三百余年前的那一场大雨,和大雨之中的老者讲道,他看着老者,眼底叹息,老者看着他,眼中温和慈悲,最终天阳子嘴角顿了顿,眼底有复杂和抱歉,最终释然一笑,双手松下,落在地上。

没有什么嚎啕大哭,没有什么恳求师尊救命。

唯独坦然。

弟子,叩别师尊!

他再不曾起来,已盍然而逝。

李翟问清楚了这道人的所在,急急带着兵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