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有风声掠过,唐诗知道逃出重围的机会很渺茫,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仍然不能停下脚步,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奋力一搏。

只可惜,那种精神被牵引的麻痹感,又传到了全身,唐诗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鄙夷,这个所谓的首领,只会躲在人背后使阴招,同时又把错误全都推到人类身上,真是令人作呕。

但她的脚步确确实实不受自己控制了,一个趔趄,唐诗摔倒在地,离那道宽阔的石梯不过两三米远的距离。

好可惜。唐诗闭眼的瞬间,只有这一个想法,好可惜,没有再见到石竹一面。

头上响起风声,有一双不知道什么爪子,试图踩住唐诗,像控制猎物般控制她的动作,唐诗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

就在此时,她的右手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铁块。

“抓住!”有人在喊。

唐诗条件反射地抓住,面前是一道铁索。她猛地朝石梯前望去,三个脑袋从石梯上冒了头,有人正迅速收回铁索。

唐诗的眼眶突然泛红,她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但此刻,她以为必死无疑的队友,正奋力地搭救着自己。

那是高卓、孟七和秦寒的面孔。

唐诗被奋力一拖,险险避开了爪子的按压,她迅速起身,借着高卓的拉力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石梯之上。

“快跑!”唐诗来不及说别的,只能呼喊着让众人赶紧离开。身后的敌人,可不会追赶到石梯就停下来。

唐诗才看到,三人的脚下,还躺着一个重伤的海桐,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左肩到右腹有一道贯穿的伤口,不仅如此,其他三人也浑身是血,孟七的上臂甚至能隐约看到露出的骨头。

高卓一把揽起地上躺着的海桐,背到背后,然后四人迅速朝往下的石梯撤退。

石梯两旁是陡峭的悬崖,崖壁越往上越往中心收拢,这是一个只能见到一线天的大峡谷,唐诗峡谷的另一头望去,远远望不到边际。

此时几人都是残血状态,根本跑不过身后的蟲群,没跑几步,身后翅膀扇动的声音就越来越近,在这种稍微开阔的地带,巨颚锹的双翅得到了发挥,很快就追赶上几人。

唐诗咬咬牙,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屏气凝神,试图与巨颚锹建立联系。但,这只巨颚锹与她往日操控的精神薄弱的巨颚锹完全不同,除了晃了晃脑袋之外,它丝毫不受唐诗的干扰。

首领说得没错,她的方法是错的。

死亡阴影笼罩在几人的头上,唐诗没想到挣扎到最后,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就如同逃跑后仍然被枪杀的靛蓝。她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悲悯的情绪,望向巨颚锹的眼神里,带上了哀伤。蟲和人的战争,到底是在争夺什么呢?

“唐诗,你不要命啦!”已经跑出十步远的秦寒等人猛然回头,发现唐诗没有跟上来,秦寒忍不住大声询问,一激动牵动她的内脏,嘴角淌出一丝鲜血。

“你们走,我拖住它们。”唐诗竟然笑了一下,秦寒恐惧地发现,唐诗是想以一己之力为她们争取逃生的机会,此时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纤细,像随时会被折断的柳条。

“不要!”孟七当机立断折返回去,大喊着往石阶上冲刺,眼眶泛红。

但来不及了,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一条巨大蜈蚣当头朝着唐诗露出了颚牙,一旦皮肤被扎破,唐诗即刻会被蜈蚣毒素侵染,暴毙身亡。

生死之际,毒牙悬在唐诗的头顶,但没再进去半分,唐诗看到巨颚锹淬红的大颚悬在蜈蚣的头颅之下,将蜈蚣的力量卸去了大半。

唐诗疑惑地望向巨颚锹,脑海中突然涌进一股全新的力量,她一瞬间以为首领又对自己做了控制,但马上她就发现不对,这股力量并没有试图控制她,而是与她融合在了一起。

唐诗的瞳孔猛然收缩,是巨颚锹,她与它建立了链接,她感激地望了巨颚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巨颚锹的大颚,脑海中指挥着巨颚锹撤离,同时朝石梯下的几人喊道:“快上来!”

被惊呆的孟七等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此时突然的变化让他们的动作慢了一拍,但好歹还是受过训练的战士,当唐诗抓着巨颚锹飞过几人后,她们敏捷地抠住巨颚锹的身体凸起,顷刻间被带离了地面。

唐诗从没感受到操控蟲子这么顺滑,这一次,她的大脑没有丝毫不适。唐诗闪过一个念头,前几次她操控巨颚锹时,潜意识里会不自觉产生抗拒,毕竟她们是两个物种,人与蟲的界限分明,她站在人类的立场,下意识觉得蟲群低人一等。从始至终,她一直把巨颚锹当成可操控的敌人,当成一个对战的工具。

她忘了,巨颚锹是有智慧的生物,它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看法,并且也抗拒和自己链接。

但这次不同,唐诗抱着必死的心态,在死亡前的那一刻,什么物种之分,什么敌我,都不太重要了,她只觉得悲悯,悲悯明明都是地球上的本土生物,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外来物挑拨离间、操控和毁灭,可能在那一瞬间,她平等地看待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