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发时的精神状态,单说最后的结局,都是郝如月无法承受的。

说到断发,原主也曾断发,不是断一绺头发,而是剪断了满头墨发。

之后被要求带发修行,养了好多年,直到去年才够梳成旗头。

旗人风俗,家中除非大丧,父母或者丈夫身死,女人是不可以断发的。

也许在那时候,原主便已经断去了与皇上之间的情意。

原主情丝已断,魂归西天,而她的日子还要继续,太子的日子还要继续,就更不必得罪皇上了。

这时太子走进来,并不让人跟着,只一个人走到郝如月面前,仰头看她:“皇、皇额娘,以后没有人的时候,我还能叫小姨吗?”

其实在太子心里,小姨比额娘更亲。他习惯喊小姨,感觉喊皇额娘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太子是仁孝皇后的儿子,永远都是,郝如月弯下腰与太子平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当着你汗阿玛的面,要叫皇额娘。私下里,按你习惯的叫。”

太子一下扑到郝如月怀里,轻轻喊了一声小姨。郝如月应了一声,两人这才含着眼泪笑起来。

被太子一声小姨喊得彻底回神,郝如月这才发现屋里的东西都快搬空了。

问过松佳嬷嬷才知道,册封圣旨颁下之后没多久,内务府就来人了,催着搬家呢。

在郝如月陪着皇上爬山的时候,慈仁宫后殿已经开始搬了,这会儿都搬了一多半。

“这么急?”郝如月蹙眉,圣旨不是今天才颁下的吗。

松佳嬷嬷累得直冒汗,脸上的笑容却比平时更盛:“正是呢。内务府来人说搬家是皇上特意交代的,让今天一天就搬完。还说搬不完也让皇后娘娘和太子今夜就去坤宁宫住。”

丁香笑中带泪:“真没想到,咱们还有搬回坤宁宫的一天!”

“大喜的日子,哭啥?”芍药本来没哭,才说了丁香一句也跟着红了眼圈,不过眼睛和唇角都是笑着的,“皇上看中咱们姑娘,看中太子,咱们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松佳嬷嬷佯装不满地瞪着两人:“什么咱们,哪里还有姑娘,你们的规矩呢?”

丁香和芍药这才反应过来,领着慈仁宫后殿所有人,给郝如月行跪拜大礼:“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郝如月受了这一礼,让众人平身,吩咐丁香给赏。

赏过众人,郝如月领着太子去前殿,向太后辞别。

太后抱着太子,仍旧笑呵呵的:“三年前你搬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常住,早晚要搬回去。”

“皇玛姆,小姨……皇额娘说我就是在坤宁宫出生的?”太子扬起脸问太后。

太后笑着点头,又摇头:“现在的坤宁宫啊重新修缮过了,比你出生时好看多了!”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太后不愿提起伤心往事。

郝如月又坐了一会儿,这才领着太子告辞离开。

搬家的事自有松佳嬷嬷她们料理。回到后殿,郝如月带着太子去了小礼堂,亲手将挂在墙上的仁孝皇后画像取下,轻轻卷好。让太子抱着香炉,两人并肩往坤宁宫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众人纷纷跪拜给郝如月行礼,都有赏赐。

有人掂了掂继后赏赐的荷包,感觉有些轻,翻出来一看竟然都是金叶子,有好几片。

“皇后娘娘真大方,一上来就赏金子。”有人奇道。

有知情人立刻接话:“听说赫舍里家长房分家之后发了大财,跟从前不一样了。”

重回坤宁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房间布局,陌生的家具陈设。

坤宁宫还在修葺的时候,皇上带她来过一回。不过那一回话不投机,只在院子里转了转,并没进屋。

进到屋中才发现,除了房子没拆,里面所有陈设都换了一个遍,连门扇和门槛都是新的。

不是老黄瓜刷绿漆那种,是重装换新。

仁孝皇后在时崇尚节俭,坤宁宫从外面看殿宇恢弘,进到屋中却是朴实无华的,很多东西一看就是老物件。

这回修缮过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处处透露着康熙皇帝的审美,精巧又不失典雅。

坤宁宫面阔九间,东西各有一个穿堂。可供生活起居的有七间,西边两间先帝在时划给萨满祭祀用了,留给皇后使用的只有东边五间。

皇后的寝室是最靠东边的两间暖阁,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玄关上贴着大红喜字。

绕过玄关,视线一下开朗。地面也是一片红,通铺龙凤吉纹地毯。北面并排放着睡觉用的拔步床和日常起居用的罗汉床,东侧是宽大古朴的梳妆台,南面和西面都是大炕。

拔步床上挂着大红的百子帐,其他床上用品也都是与百子帐配套的绣品,令人眼花缭乱。

还是并排放着的罗汉床顺眼些,虽然也是一团的红,所用却是万字不断头的暗纹,至少看起来不闹心。

两边大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