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当时男人做主的史书再不乐见书写女人,她的光芒也不能被偏颇的笔迹所遮掩。

这样一位举世难寻的天才,却在面前家人后被父亲分去手中大部分的将领和士兵填补兄弟。同为大周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唯独她在天下太平之后至此销声匿迹,六年之后突然死去,史书对她最后一笔记载是军礼下葬。

姬宴平从第一次听见昭公主的故事起,心胸间的愤恨就再未消弭过。

即使时过境迁,她说起旧事仍旧不掩冷笑:“弘文馆的学士当时给我们说到昭公主的一生,姬难称赞太\祖爱女,愿意为昭公主驳斥礼官,以前所未有的军礼埋葬昭公主。真是令人恶心的夸奖,和姬难这个人一样地令人生厌。”

“这是昭公主应得的。史书中数之不尽的一生功劳不如昭公主一年所得的男人都能得大书特书,单论天分,合该昭公主为太子。全无记载的六年、突然的死讯,哪里来的凭空生出的爱?依我看是昭公主死后太\祖愧疚不安下的弥补吧!”

“死后哀荣算得了什么?□□待他几个废物男儿处处贴心,怎么到了昭公主这儿,泼天的功劳在前,怎么也只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赏赐和死后的一句话足以囊括的爱?”

姬宴平快言快语说够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阿四,你说我把这地方烧了怎么样?”

姬宴平作为后辈指责太\祖的话,恨不得全天下都听见。然而唯独最后一句话,轻而又轻,却重重落在阿四耳边。

阿四猛然清明,听出这才是姬宴平今日来的真正目的。明知不对,但阿四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姬宴平这样的怒火中烧,让旁观的阿四瞧着都心疼,若是仅仅一座凌烟阁就能叫她好过一些,这又能如何呢?

太\祖的蠢男子犯下再大的过错,太\祖也会变着法子去补贴。现在姬宴平和阿四也是如此,她们烧一烧自家的祖产,与旁人有何干系?

总归,皇帝会帮着收尾的,没人忍心责怪她们。

阿四摩拳擦掌,问:“阿姊打算怎么做?凌烟阁内烛台不多,外面又有人守着,不晓得能不能烧的起来。”

姬宴平取下怀山长公主的画像小心卷起来,确认无误后塞进阿四的手里,“其他的交给我,你只管拿好这幅画像,记得第一时间跑出去,不要被火势波及。”

“好,我明白了。”阿四接过画像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凌烟阁。在宫人们满脸不可思议中,大声宣告自己看中凌烟阁的一副画像,必须带回去,谁来阻拦都没用。

姬宴平等阿四走出门离开,立刻搬出藏在角落的火油,一盆盆泼在画像上。一切准备就绪,姬宴平手中端着烛台走出门,轻巧地将烛台往后一丢,再合上大门。

环视一周,姬宴平挑中对面不远的三清殿作为观赏的好去处。

姬宴平施施然漫步向三清殿走去,欢畅的心情好似今日万里无云的晴天。

阿四不顾内官的劝说, 执意想要带走手中的画卷,小小年纪步伐却快,没一会儿内官和一众宫人跟着阿四已经到了宫道的尽头, 再走远一些, 连凌烟阁都望不见了。

而在这时,一股浓烟升起, 阿四比其他的人都要更早地发现凌烟阁冒出的火光, 她兴奋地说:“快看呐, 凌烟阁着火啦, 里面应该没人了吧?”

“今儿宋王还在里头!”内官闻之色变,当即高声呼叫人救火, 反身就要往回赶。

阿四笑弯了眼, 一只手拉住人, 一只手将原先紧紧攒在手里的画卷交给内官,并说:“阿姊肯定是无事的,刚才我就瞧见她出来了。这画给你, 就当是你们在火情中救了一幅画,好抵了看守不利的过错。”

凌烟阁早不是太宗在时的光景,是个冷差事, 而内官常年在凌烟阁当值,因无身家背景, 所以无机会调动。但内官也非愚昧之人,稍微冷静下来,就想通其中的关窍。

内官捧着画卷叹气:“早在宋王日日往凌烟阁窜我就知道大概是没好事的,幸好圣上仁德, 我呀也就是依照立政殿的例子出宫养老罢了。”

阿四颇为惊讶:“这又不是你的过错,到时候你就说清楚, 是我硬要将你带出来的。”说着,她拍拍胸脯,充满底气。

从姬宴平的过往就能参考出阿四需要受的责备,最多在丹阳阁半个月,每天和谢师傅、林师傅四目相对。尤其明天就是阿四生日,肯定是轻轻放过了,因此她半点也不畏惧。

得知凌烟阁中无人,内官也不急着走了,而是托宫人们去通知各处运水救火,以免殃及别处。万幸此处距离太液池近得很,周围的建筑也不多,要是火灭得太早,说不得还得劳动两位小祖宗再来烧一回,不如动作缓慢些,向姬宴平卖个好。

内官将事安排妥当,揭开画轴一角确认是怀山昭公主的画像。她长长舒一口气,说:“先谢过四公主好意,今日之事本也有我的过错,无论结局如何与人无尤。”

若是内官抱怨两句,阿四心里指不定还好受些,现在听了内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