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她扬起头,以从未有过的姿态站立在明僖帝面前,唇角挽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我可不就是那个,天降的煞星,注定要颠覆王朝的舒青窈!”

“你……你……”明僖帝一颗心脏几乎停跳。

周遭又传来脚步声。

舒青窈掌中运出灵力,并不打算再在此处逗留。

正欲施术,却察觉手腕一紧。顺势上望,怒目以对:“你莫非今日还想在锦绣宫杀我不成!好啊!让母嫔看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明僖帝吸了口气,想说话,又没说出口,抿了抿干燥的唇,回头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声音沙哑:“不许过来!都退出去!”

草叶交错的黑色屏障外,传来侍卫迟疑的回应:“可是皇上,臣等听到了有……”

“退出去!”

“是!”

舒青窈冷漠地看着明僖帝,嫌弃地挣脱他抓住自己的手腕。

不懂

“这是要做什么?”她不屑冷笑,“我不是母嫔,会对一个懦弱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怀有希望。”

“青窈!”明僖帝加重语气,“朕是你父皇!”

“父皇?”她嗤声,看去一旁。

这称呼,早在多年前,就随他们浅薄的父女情分,被她挫骨扬灰,随手扬去风中了。

她记不得这男人对她有多好,相反,脑子里都是这男人对她,或者说,对她命格的万般嫌弃,如避蛇蝎,就算来锦绣宫,也压根不愿多看她一眼。

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她就问过云嫔。

“父皇为什么不喜欢窈窈,只喜欢其他的哥哥姐姐呀?”

云嫔抱着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语调温柔:“没关系,母嫔最喜欢窈窈,不管你父皇喜欢谁,窈窈都是母嫔的小宝贝。”

尽管母嫔自那次后,的确更加疼爱她,但她还是很羡慕其他的皇子皇女。

那些,和她流淌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那个高大的男人身边撒娇。哪怕坐在他腿上,用手轻轻拉扯他的发须,他都不会生气,只会哈哈大笑,说一句:

“你小子,敢摸朕的龙须!”

身边的大太监陈霖必会打趣:“都说虎父无犬子,何况皇上是真龙天子。几位皇子皇女啊,自然是胆识过人喽。”

而她,永远都是远远的站在一旁。

远远的看着。

她不知道坐在那个高大的男人的腿上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其余兄弟姐妹习以为常的事,在她眼里,却是一种奢侈。

最开始她还会委屈,心脏还会一阵阵的刺痛,到后来,也就麻木了。自己说服了自己,那个男人,不是她的父皇,她没有父皇,只有母嫔。

对峙良久。

她倔强的眼眸印刻在他的眼睛里。

明僖帝自己也发现了。

面对这个女儿,他无法像寻常那样轻言细语,做个爱笑的慈父。

在不知不觉中,原本该是他最疼的女儿,硬是长出了一身无人敢碰的扎手的刺。

心下怅然,他摇摇头,不愿再继续争执下去。

缓和了语气:“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回来’,我只是路过。”她淡淡地说。

回望四周,锦绣宫沉浸在夜色中,如往日无数个寂寥的夜那样,没有什么特别。

明僖帝沉默一瞬。

主动,又试探地问:“要不要去看看你母嫔?”

舒青窈怔了怔。

倒是她无法拒绝的提议。

明僖帝带她去,比她待会儿一寸一寸探地寻找母嫔的遗骨,要方便许多。

“在哪儿。”

明僖帝又惊又喜,上前两步:“这边。”说着,还真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他止不住地想,其实很早以前就该这样了。

他来锦绣宫,然后他们的女儿,舒青窈在旁边一蹦一跳,开开心心的,再看屋檐下,他心爱的女人抱着粉粉嫩嫩的舒盈意,小腹微微隆起。

其余什么皇后,什么贵妃,什么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要……

可是,他做不到。

他贵为天子,他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