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偶然一次被床头支出来的铁丝刮伤手,鲜明而清晰的痛感让林暮抓到了什么精神支柱一样,他开始尝试给自己制造伤口。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手臂上的那条,他按照陈淮手臂上那条疤痕复原的,用刀划开的伤口。

那是他自陈淮走后第一次感受到快乐的情绪,因为伤痛,他感到快乐。

这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开始按照记忆里面能记住的,陈淮身上的那些伤疤,一道一道地复原。

他把陈淮赚的钱跟陈家打给他的八百万,全塞给了陈淮,他身上仅剩的那点现金已经不够买消毒液与绷带了。

于是他又一次出现在医院。

惯是严肃的赵老师,竟在他面前落下泪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林暮麻木的手背上,将林暮烫醒。

他不知所措,露出疑惑的眼神,很轻地为面前的女人擦拭眼泪,问她:“为什么,要哭。”

赵老师为林暮的反馈激动,她一股脑地对林暮说了很多,从白天到黑夜。

她是如何被带出山村,与市里人相爱,如何分开发现怀孕后回到家中,经历艰难的生产后她的孩子却死于山林,在出生不久后被自己的父亲母亲亲手送上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她为自己诞生在那样贫穷与封建的地方感到悲哀,她深知作为一个“异类”生活在外面的不易,她希望以身作舟,渡更多无知无望的人走到彼岸。

她说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声音坚定炽热,她告诉当年的林小一:“你要为自己活着!”

林暮为她那样强大的力量感到震撼,他不愿再看到有人为自己难过,尤其是这样一个说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的,曾经的母亲。

他在那天过后似乎找到了新的意义,于是他走上了与赵老师相同的路,他想回到羊淮村,从源头探寻起过去未知的真相,他想为自己出生的地方正名,哪怕它真的腐朽不堪,无可救药,他也想为那些尚且刚刚诞生的性命,寻求一个不同的未来。

天渐渐亮了,在昭耀是陈淮敌人的私情,与为孩子们寻求资助的抉择中,林暮有些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他先是将资料与各项证明整理好,给陈淮助理发去了正常流程的资助申请,并且额外备注了有私事想与陈淮沟通——关于陈淮休息室内的某个问题。

毕竟关于陈老师,他认为会涉及到陈淮的个人隐私,不是可以让陌生人放心转达的内容。

而后他拨通了昭耀的电话,有了前车之鉴,不想再因为两个公司的争斗牵扯出额外的误会,林暮开诚布公地询问对方:“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对面表示电话沟通不便,希望可以面谈,林暮同意。

对方将见面的时间及地点,通过短信发送到林暮的手机,林暮查了一下,那是京北的一个高档私人会所。

林暮拿着钥匙下楼,去附近的早餐店内买了两份丰盛的早餐带上楼,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为了避免给王宇及他尚在诚启工作的女朋友带来额外的麻烦,林暮在他们还未睡醒时,留下了纸条进行道别。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背了许多年的书包,出行还算方便。

坐在楼下的休息椅上,林暮查询了关于京北市的交通攻略,而后选择了比较浪费时间,但很节省金钱的方案。

好在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很充分。

兜兜转转历经三四个小时路程,林暮提前两小时站在装修雅致的私人会所门口,有些放空。

附近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他只能在附近找个阴影处躲避毒辣的日光。

林暮靠在墙壁上小憩一会,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惊醒,抬起手背遮挡刺目的阳光。

面前停着一辆红旗轿车,车窗下行,内部凉爽的冷空气外溢,似乎让林暮的周身缠上一圈凉意。

陈淮声音凛冽,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们又不是在演电视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说不懵是假的,要说昨天只是偶然,今天呢?京北市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又遇到了。

如果说自己是来跟昭耀的人见面,两个人的误会只怕更深,面对陈淮的注视,林暮目光闪躲,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回答。

半晌后,他刚欲开口,想询问陈淮是否有收到助理的信息,抬头却只见车窗在他面前合上。

防偷窥车窗十分隐蔽,关上之后就连陈淮的影子都看不到,车辆从他面前驶过,仿佛刚刚从未停下。

心像被一块寒冰包裹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但同时林暮又感觉到庆幸。

他向来不会说谎,面对陈淮更是,七年前分别那几日,几乎要将他这辈子的谎话都给说尽了。

外面炽热的温度将空气闷煮至沸腾。

停在正门处红旗车的车牌与下车那人的身影,似乎都在高温的加持下融化,变得模糊起来。

一滴汗从额头滑下,刺得林暮眼睛痛,在那抹身影消失于门内后,林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