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发现陈淮耳朵冻得有点红,发觉他穿得更少,单薄的西装外套里面就一个衬衫。他把拿着围巾的手举起来,递到陈淮面前:“要不你先围一下——”

“什么行李箱?”陈淮出声了,嗓音有点哑。

林暮往他身后看,陈淮顺着转头一并看过去,喉咙滚动,没等说话,林暮就把围巾圈在他脖子上。

“你……有什么事吗?我等会要走就没烧火,屋里冷。”林暮越过人走到行李那,拎起来,“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别在这呆着了,容易冻着,咱边走边说?村口教室有工人住,一直生着火,暖和。”

不知道被一句话中的那个字眼刺激到,陈淮表情几乎瞬间变了,在林暮走到门边时,猛地攥过人拎着行李的手,把人摁在墙上。

沉重失衡的行李箱“啪”的一声躺倒在地,发出很重一声响,林暮哆嗦着眨了眨眼。

“怎,怎么了?”他看着陈淮已经有点红了的眼睛,那眼神恶狠狠的,像要把他撕了。

“你要去哪?”陈淮问着,距离很近,呼吸打在林暮脸上。

“我——”

陈淮根本没想得到他的回答,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很快地问:“你又要走了是吗?”

林暮不知道他这句话从哪来,是说他之前在京北别墅那次还是在医院那次,可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脸旁冰块一样手掌圈着他的手腕,压着,手背贴在墙上,墙也是凉的,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脉搏往皮肤里钻。

林暮隐隐约约察觉到陈淮状态不好,他没敢随便说话,悬着一口气,就那么与陈淮对视着,很轻地呼吸,预感陈淮还有话要说。

粗糙的拇指指尖压着林暮磨破了一层边的表带往里钻,表带扣得紧,被手指推上去,只能摸到凸起疤痕的一点边缘。

林暮心一跳,疤痕处的皮肤敏感,被冰凉的手指刮蹭像有电流经过,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忍住挣扎说:“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

陈淮手上更用力,另一只手卡在林暮下巴上,缓缓向下挪动,小小的喉结压虎口处,略微收紧五指向后探,扼住林暮的后颈。

眼底染上更重的颜色,压抑着失常的呼吸,手在抖,呼吸也在抖,顿了顿,还是松开手,转而抓紧了林暮的衣领,像是把他整个人抓在手里。

陈淮的脸压下去,几乎与林暮额头贴着额头,失控的情绪反而让他呼吸放缓,把声音咬的很轻。

“林小一,你又要丢下我了,是吗?”

林暮眼睛不自觉睁大,只觉得心都跟着人的声音在颤,那么多了解他过去的人喊他林小一,可只有陈淮,从没这样叫过。

他都不用说别的,只这一个名字,林暮就全明白了。

眼前浮上一层水雾,世界开始模糊不清,该说什么呢?林暮想不出,脑子里面突然变成空的。

视线动了动,聚焦在陈淮近到看不清的脸上,蓄满的眼泪就这么啪嗒落下去,砸在陈淮疤痕斑驳的手背上。

陈淮僵了一瞬,下一秒,抬手捂住林暮的眼睛。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陈淮喉咙发紧,一抬眼就能见到那道疤,白色的凸起,边缘微微泛红,明明已经长好了,陈淮却仿佛能透过现在的模样看到它鲜血淋漓绽开的样子。

黑色棉服袖子宽松,顺着林暮细瘦的手腕滑下去,手臂上的痕迹也露出来,一道又一道,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簇拥着那道很长很重的疤。

跟他手臂上位置一模一样。

陈淮控制不了自己,手沿着手腕一点一点往下移,原来好好的胳膊,现在几乎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方,手指下的那些不像疤,像扎在他神经上的刺。

“你别……别……”林暮用另一只抓着陈淮的胳膊,挣不脱,整个人显得慌乱,只能无助喊他:“别摸……陈淮,别……”

“林小一。”陈淮小声叫他,用很痛苦的声音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林暮看不到陈淮的表情,可也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用剩下那只手胡乱抓陈淮的袖口,摸到陈淮的脸,潮湿的,什么挣扎都忘了。

他手忙脚乱去擦,呜咽着道歉,“对不起”,他说,“别哭,对不起。松手,松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是要新生活吗?”陈淮垂着头,没松开,怕看到那双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盯着林暮被泪水打湿的下巴,哑声问他:“这就是你的新生活?”

“你把我送走,就是为了……这样吗?”那两字他甚至不敢说出口,一想眼前这个人,在没有他的地方,这样,这么对自己,只要一想到,陈淮就恨不能直接掐死他。

“不是的!”林暮知道陈淮什么都明白,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他都知道。

从喉咙到胸腔都像被一股劲拧着,林暮脑子里面乱的,那些年躲在漆黑的房间里划伤自己的时候,知觉仿佛消失,能感知疼痛的时候都很少。

“你不疼吗?”陈淮掐着那截手腕,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