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边倒是不怎么受uav的监视。

毕竟他可以一直待在“崩溃”塔里,只要他不外出,uav就不可能向外传送他的图像。

不过,那些通过uav,观看着东部星域现状的公民又会有何感想呢?

他们会怜悯或者羞愧吗?亦或是庆幸自己不是其中的一员?

夏越泽和玛丽恩结束了和他的连线。

林逾照旧窝在那张工作椅里。

可以360°自由旋转的座椅让他灵活避开了陆栀的视线。

“二殿下是为了找到三殿下才来这里的对吧?”

低低地,陆栀听到来自林逾的话音。

她戴好眼罩,只露出翠绿的右眼:“是。”

“我在偷渡者名单看到她了。”

不出意外,陆栀猛地抬起了头:“什么时候?在哪里能看到?她被通缉了吗?有没有受伤?”

“嘘——”林逾笑吟吟道,“我会帮您的,殿下。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1化用自林觉民《与妻书》,原文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

【原文】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吾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

【翻译】

我确实是希望跟你共同生活到老,但拿今天的形势看来,天灾能够造成死亡,盗贼能够造成死亡,国家被列强瓜分那天起能够造成死亡,贪官污吏虐待平民百姓能够造成死亡,我们这代人身处今天的中国,国内每个地方,每时每刻,都可能造成死亡,到那个时候使我眼睁睁看你死,或者让你眼睁睁看我死,我能这样做么?还是你能这样做么?

当枢之下-3

“怎么搞的,完全联系不上!”

通讯器被猛地砸到桌面,克洛维斯也知道这种迁怒毫无意义,可膨胀的怒火让他根本静不下心。

他感到极度的不安。

这种不安全感史无前例,伴随而生的,还有克洛维斯最熟悉的无能感。

他又一次感受到,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致使诸多不幸的发生。

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有通讯器躺在桌面,其余人都沉默地坐在桌边。

陆枚道:“歇会儿吧。”

“我哪有心思休息!林逾的光脑和通讯器全都连接不上,连信号都找不到,有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啊?他一个人跑去东部,那里全是感染者和sta,要我怎么放心?!”

“但你在这儿发火也没作用。”

“我不是在发火,你怎么说我在发火啊?!我是着急,陆枚你不着急吗?你不怕他出事吗?我哥已经……队里都缺员了,你知不知道?我哥没了,如果林逾也没了,那我真的——”

“克洛维斯,”一直垂首沉默的郁郁抬起头,“指挥才是最强的。”

她的结论开门见山,直接打断了克洛维斯的絮叨。

一瞬间,克洛维斯的后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们刚在兰瑞的带领下转乘到军用飞船,距离东部星域还剩三天航程。

克洛维斯一想到林逾要和他分别至少三天,就觉得整个人都浸进冷水里,恐惧像跗骨之蛆,带着阴寒潮湿的触感爬遍四肢百骸。

但现在,林逾才是最强的。

不是林逾需要他们的帮助,而是他们在仰仗林逾的保护。

就像艾利亚斯说的那样——他们是拖累。

一颗冷汗重重地砸在鞋面。

接着就是一滴滚烫的泪。

“……不对,不是。”克洛维斯压着哭音说,“不是拖累,我们不是。林逾他不行的,他一个人会出事,他又不是真的神。”

何来遇嘀咕道:“他怎么不算神?一般人哪有这么离谱的水平。”

“你懂什么!”克洛维斯猛地喝止他,额角青筋跳动,眼泪同时夺眶而出,“我能不知道林逾吗?我和他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我能分不清吗?!”

何来遇被他吼得一愣,立刻缩缩脖子,撇着嘴往兰瑞身后躲了躲。

陆枚皱皱眉,伸手拉住克洛维斯的衣袖:“喂,克洛维斯……”

出乎意料的是,克洛维斯很轻易地就被他拽了过来。

那双苔绿色的眼眸含着泪水,内里的情绪却不像陆枚以为的那样暴烈。

克洛维斯咬着下唇,哭得颇有些丢人。但他眸中的神色却不是不甘,而是奇异的哀恸,比起被林逾抛下的委屈,克洛维斯更像在心疼林逾的遭遇。

“林逾不是神。”克洛维斯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谁是神,但林逾肯定不是。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他不是神、不是实验体、更不是什么工具,他就和所有人一样,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