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流深不置一词。

张啸受到鼓舞,侃侃而谈:“昔日王上在殿下的年纪早有子嗣,殿下也应尽快为我朝开枝散叶。”

谈善微微愣了一下。

但他依然看了一眼徐流深,重重玉阶上隐约窥见他一截玉白下颔,连着凸起喉结。珠帘下的神色莫测难辨。

他着华服,居高位,身上有难以描述的距离感。

殿外第一缕日光穿透云层,徐流深拇指上红玛瑙在无数反射光线众透出残忍的深红,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仿佛只是随口:“张大人,你将本宫当作什么。”

张啸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他不住地用手擦,无法揣度徐流深这句话的意思,只嗫嚅道:“殿下是,是……”

是什么?重压之下他大脑空白,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身边杨一甫重重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殿下,子嗣尚且不提。压下谣言最好的解决之策殿下心中有数,纳妃之事刻不容缓。”

徐流深玩味道:“杨大人心中可有人选?”

杨一甫道:“黎侍中府上嫡女,姿容清婉,堪当世子妃之位。”

早有子嗣对鳌冲有利无弊,鳌冲作为徐流深义父,却有开口的必要。谈善始终观察他面部表情,他身后有人同样出列,进言道:“鳌大人府中次女,贤良之名远扬,同样可作人选之一。”

“郡王之女华熙,年岁相配,殿下亦可择之。”

“彭章薛氏幼女薛采盈,也至适婚年龄。”

“……”

传到耳中的女孩名字跟刷弹幕一样,谈善心里有那么点不爽。

徐流深至放花楼和勾栏院在民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百姓知道他为什么而去,只赞他深明大义,愿涉足疾苦。

而借故让他立妃,是朝事,也是权势的较量。

徐流深想必厌恶极这样的博弈,冷眼在王位上看这场闹剧,幽凉道:“本宫向来不喜欢送上门的东西。”

史书上姜朝徐氏历来出暴君,生长环境使然,他们对朝臣的镇压多数通过鲜血和极端手段。

谈善见到的,不管是幼年徐涧还是千年之后的鬼,都毫无暴虐之气。但他很快见识到截然不同的,十七岁的鬼。

众多太监合力,将东西抬了上来。

剑弩寒光一字拍排开,滚轮声由远及近,周遭落针可闻。

“诸位请选。”

徐流深终于从那把堆满白骨和众多兄长白骨的王座上起身,饶有兴致地一一介绍:“弓箭上涂了毒药,肝肠寸断,撞上来本宫厚葬。此物是从刑场上拖来的,断头铡刀,见血封喉,很快,不过没有全尸。这个,新鲜事物,本宫试一试。”

朝臣骇然。

谈善心中一惊,猛抬头。

徐流深随手抓了最近的臣子往离自己最近的刑具上撞,他收紧手,略一使力说话最居心叵测的朝臣整个从地面提起。对方快要窒息,双脚离地不断挣扎,尖细银针距离喉咙不过毫厘,面色灰白。

钉板铁床,数千根银针密密麻麻闪烁寒光。

谈善猝然闭眼,很深地喘息。

“噗呲”。

针尖穿透血肉的声音,惨叫响彻大殿。

徐流深松手,他指缝上沾了血,衣襟上也有,颜色深,只余浓郁铁锈味。

“本宫想提醒诸位,姜世子之位是如何到本宫头上,本宫又如何坐稳十余年。”

如何落到他头上。

谈善急促地想——除了震慑的手段,他每一样政论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子中无一人能超越他,他只花五日解决五石散,便能只花十日率兵驱敌千里。姜朝并非只有徐氏一个王,半年后周边诸侯不甘上贡,纷纷自立为王,揭竿而起,天下群雄逐鹿。他领命出征,剿灭周边大大小小十余国,用一千精兵悍然打过沙漠,将姜朝版图扩大到徐氏称王来最大。

乱世,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称王及帝。

——区区一个鳌冲,竟能将他虐杀至死。

鬼或许对他说了假话。

谈善头痛欲裂。

鸦雀无声大殿中只剩下徐流深一人声音,他摘了沾满鲜血的扳指,扯了扯唇:“即便本宫明日昭告天下要娶一位男妃,诸位也该闭嘴,说——恭喜。”

“即便本宫要娶一位男妃, 诸位也该闭嘴,说——恭喜。”

这句话惊雷一般劈下,把年老的杨一甫等人炸得大脑空白, 嘴唇翕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面色恍惚。

谈善眼皮剧烈一跳。

他这时候想起一个恰当的比喻:徐流深真是个不开窗就掀屋顶的人。短期内恐怕不会有人再提这件事。

谈善目光又移到鳌冲身上, 朝堂之上他官位最高, 又是徐流深的亚父和老师。一众大臣都等着他开口。他顿了顿,道:“殿下息怒。”

“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徐流深换了个姿势倚靠在金椅上, 极轻地笑了:“本宫年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