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范将军还在,连州的三座城池本来不应该丢的。”

副官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愤懑,透过尚未卷起的竹帘,他也看见了安静坐在里头的废太子明玄,知道这是自己主上发誓追随之人,并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奇怪,只是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连州军是慕氏旧部,也是范将军亲自带出来的队伍……若是有将军亲自指挥,怎么会落得大败的下场?”

“等等。”慕千山忽然道,“你说连州军大败?”

“兵部前线送来的军报显示,连州军音讯全无。”

慕千山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连州军乃是北疆诸君的王牌部队,数十年来一直震慑外族不敢进犯。就算没有主将,它也是铁壁一般难以撼动的存在。

这样的一支队伍,会有这么容易被击败吗?

但是换一句话讲,如果连州军真的败了,他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慕千山略微沉吟,神色已然十分沉郁。

副官一走,明玄便从竹帘后面走了出来。他显然听到了方才二人的对话,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慕千山静静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眼底露出酸楚的情绪。“明玄,我可能要走了。”

“走去哪?”明玄眸光沉沉。

慕千山扯了扯唇角,“我了解连州军……如果连连州军都挡不住外族的进攻,以至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那么中原陷落,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呢,你打算去哪儿?”明玄眸光静静。

“我在禁军,”慕千山脸色紧紧绷着,已经没有了方才轻松的笑意,谁也没想到放松的时光会是这么短暂,“我会守到最后一刻的。”

外族人生性野蛮,一旦长驱直入中原腹地,便是烧杀抢掠,放火屠村,无恶不作。就算不是为了大晋,为了大晋的百姓和他们自己,都应当竭尽全力,奋力一搏。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明玄淡淡地道:“我陪你一起去。”

“你……”

“国破之下安有太子,”明玄随意活动了下手臂,眼眸之中显露出一丝讥讽,“更何况是废太子了。”

“可是,”慕千山觉得自己喉头仿佛堵了个酸热的硬块,让他语声发涩,“我发誓过要保护好你,不让你以身涉险。”

“为什么?”

“我爱你……”慕千山眼眶酸涩,平日里从不显露,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这一句话在这个时候,竟是这么轻易地诉诸于口。

他从未想过,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会是如此之少。

明玄上前一步,强硬地扳过他的下颌,让他抬起了头,紧接着直接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不同于昨夜玩笑般蜻蜓点水的亲吻,明玄的动作显得很粗暴。两人唇瓣紧紧厮磨,明玄唇上昨天的伤口又见了血,给这个吻增添了不合时宜的血腥气。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嘴唇都见了血。慕千山抱着明玄,感受着这个人的呼吸和体温,忽觉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胸中沉郁渐渐化去,变作一滩酸软的水。

“我们两个人都会活下来,”明玄在他耳边说话,语声如冰。

“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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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

因为北疆传来的战报,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戒备。街上的巡卫明显多了不少,昭示着时局的严峻,每一次巡查,都仿佛不动声色地暗示着危险的来临。

慕千山这几天要处理的事务骤然多了不少,他总算知道前些日子隐隐压迫在头顶的紧张感是从何而来的了。明玄也在宫中,按说两人距离是极近的,但慕千山很少再能见到他,只有每日巡防结束,月明星稀之时,才能得空去看一眼,又怕吵着他睡觉,每每看一眼就走了。

整个京城风雨飘摇,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无人注意,曾经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已然病危了。

事实上,也很少会有人去刻意关注一个被打入冷宫,褫夺了封号的皇后。但宫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渠道,何况皇后的意义对慕千山而言,不止是明玄的母亲。当这封奏报被送到慕千山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案头上时,他拿起来扫了一眼,顿时愣住了,心脏传来揪痛,在胸腔里缓缓一沉。随即,他推开了桌上堆积的杂物。

“我出去一趟。”

屋里其他人不由一愣。

“世子。”

现在京城形势紧张,正处在风声鹤唳的关口。

推掉所有事物,难免被其他人诟病,尤其是紧盯着他的王党。

慕千山倒不是真的担心朝中党羽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如果他现在还能中对方的计,那他也不叫慕千山了。

除了皇后病情愈发沉重,他也已经很久没见到明玄了。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慕千山让人备了车,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巷子,从官署的后门出去,绕到了皇宫。他身为禁军统领,又带着进宫牙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