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家人,她不得不远着你,不得不帮你磨练心志。”

所以,出家人疼了也不能哭。

小小的身子被寺庙的门槛绊倒,重重摔倒在地,他一声不吭,挣扎着要自己爬起来。

“慢些,慢些。”师父伸手把他扶起,“摔疼了吧,来,拉着师父的手,慢慢走。”

他扑进师父怀里大哭,哭了多久不记得了,只记得师父的怀抱满是檀香,温暖、从容。

“师父……”缘觉轻轻靠在佛塔的石壁,“且容我,在这里歇一歇。”

风过山林,松涛阵阵,山顶一间小小的庙宇,一僧一道迎风而立。

“真不管?”张真人一甩拂尘,“我看你那徒弟是遇到难事了,你该开导开导他。”

法真禅师缓缓笑道:“如果他能悟透那两句禅语,不用我开导,他自己就能走出来。”

“若是悟不透呢?”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我可去你的吧,就是说你也拿不定主意。”

“贫僧奉劝道长一句,得空多留心你的徒弟,为皇上炼丹非同小可,慎之慎之。”

“嘿,你个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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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清明,阴天和雨像是约好了似的,手拉着手一起来人间漫步,接连几日,徘徊不去。

雨丝如牛毛,不暴烈,却细密,浸湿了空气,又把雾气勾搭出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粘糊糊的,半点不爽利。

李继披着一身的雾气迈进佛堂,身后是仙居殿的赵妈妈。

案前一缕香烟袅袅回旋,笼着佛子久久不散,更添肃穆庄严。

“殿下,”李继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是太妃娘娘的寿辰快到了,您的佛珠还未送到仙居殿,娘娘特命我等来取。”

微阖的双目并未睁开,缘觉静静道:“丢了。”

“丢了?”李继和赵妈妈齐齐倒吸口冷气。

那佛珠是殿下落生时便有,转世佛陀的说法因此而来,太妃的痊愈也与之不无关系。每年太妃过寿,都要迎佛珠进宫做法事,以替太妃祈福。

即便他游历在外,也须得派人送回宫。

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丢了?赵妈妈目露怀疑,“殿下,佛珠关系太妃娘娘安康,不是可以拿来赌气的物件。”

李继惊愕地看她一眼:这话说得有恶意啊!

“贫僧并未说谎,确确实实丢了。”缘觉面色不改,“你只管照此回话。”

赵妈妈急了,“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里了?你怎么不早说!”

她质问的语气听得李继直皱眉头,碍着贤妃的面子却不好说赵妈妈的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赵妈妈脸色蜡黄,“殿下,你要害死贤妃娘娘了!”

缘觉身子一颤,“不关母亲的事,贫僧自去宫里领罚。”

“此事最好不要宣扬,”李继心里已有了计较,“太妃寿辰在即,派人再找也来不及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影响她老人家的心情,要让她老人家痛痛快快过寿辰。殿下,您身上还有没有差不多的佛珠?”

缘觉摇摇头,他常用的念珠是菩提子做的,只有一串与墨色佛珠作配的琉璃珠,已在那个春夜被人扯断,不知滚落在何处。

他亦没有再踏入那间荒庙。

赋予他转世佛陀的那颗佛珠,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继眼珠转转,“墨色的琉璃珠我倒是能弄到,就是需要殿下掌掌眼。”

“丢了就是丢了。”缘觉不肯作假,“是我的过错,与旁人无关。”

李继扑通一声跪下,“我的佛爷诶,你是圣人亲儿子,怎么罚也罚不到你身上,我就惨了,还有赵妈妈……”他使眼色让赵妈妈下跪,“圣人肯定会迁怒我俩,我们人头不保哇!”

瞒上不瞒下!赵妈妈顿时反应过来,一并下跪乞求。

缘觉怔住,如果他不作假,这两个人或许会没命,若要救他们,他就要打诳语。

破戒,还是守戒?

苦笑一声,缘觉垂下眼帘,“起来吧,我答应便是。”

李继松口气,扯着赵妈妈悄然退下,让她在这里守着,自己去东市珍宝店寻觅相似的琉璃珠。

路上碰到了苏宝珠。

“出门遇贵人,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苏宝珠笑吟吟和他打招呼,“公公出宫办差啊。”

李继的目光却被她脖子上的琉璃珠项链吸引,当中那颗琉璃珠,色如墨,清似水,冷霜华重,流光粼闪,瞧着竟与殿下那颗十分相似。

“姑娘这串琉璃珠打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苏宝珠下意识抚着墨色琉璃珠,“是我父亲送我的。”

天气转暖,没了衣服的遮挡,单戴一颗墨色琉璃珠太突兀,吉祥就搬出一大盒琉璃珠,捡着红的黄的黑的琉璃珠给她串了条项链。

除了当中的墨色琉璃珠,其他的琉璃珠都是从苏家库房拿的,也不算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