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管。那个令史吴质整日在你身边说三道四,早就该治罪。不过老夫念他还有些微末才干不忍加诛,恰好朝歌县令出缺,我打发他外任,不准再滞留邺城。至于阮瑀,我已罚他起草给孙权的檄文,以后也不能随便到你府中去了。”

曹丕更加不安——窦辅战死渭水,刘威犯法输作左校,吴质外任县令,阮瑀挨了罚,一干密友尽皆离散,自己府上门可罗雀,只恐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哪知还未想清曹操又接着道:“还有那个假司马朱铄……府中侍女郭氏是他帮你从幕府弄过去的吧?”

曹丕如遭霹雳,万没料到如此私密之事父亲都知道,赶忙再次伏倒:“孩儿有罪……”

意想不到的是,曹操只是冷冷一笑:“一个侍女算得了什么?”其实曹操自己何尝不是风流场中人?他从没把女人当成多大不了的事,但他不能容忍的是军中司马涉足家事,“当年为父就不喜欢这个朱铄,你却偏偏亲信这小子。既然你那么看好他,自今日起我罢黜他一切职位,叫他到你府里安安心心当奴才吧!”

曹丕满面死灰,除了顿首谢罪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做的任何事我都清楚,你身边的那些人我也知道。”说着话曹操向守在门口的那个小兵招了招手,转而问曹丕,“这个人你认识吗?”

曹丕初始没太注意,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是自己主持军中事务时,把守行辕中军帐的一个卫兵;顷刻间恍然大悟——难怪程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偷纳郭氏之事父亲会知道,原来隔墙有耳!想至此越发悚然,就连身边一个普通小兵都可能是眼线,这邺城何等可怕?

曹操冷笑道:“他叫刘肇,不过是普通小卒,但是他效忠于我,敢于把听到的事告诉我。因而我要提拔他为校事,以后与卢洪、赵达他们一起为老夫办事。”

这种态度无异于助长告密之风,刘肇可不管那么多,立刻跪倒谢恩:“蒙丞相提拔,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阴笑着嘱咐道:“你的主子只有老夫一人。先前做得很好,千万记住,无论任何人办了任何错事,都要汇报给老夫!”说到这儿他别有用心地瞥了曹丕一眼,瞥得曹丕直打寒颤——父子之间尚且如此防备,更何况他人?曹操也觉得这些明里暗里的警告足够了,朝儿子扬了扬手:“起来吧。下个月为父就要南下征讨孙权了,这次你随军出征,子建留守邺城。”

曹丕心下越发茫然——前番我留守,三弟随军;这次三弟留守,我却随军,父亲是在比较我俩孰优孰劣啊!心下这么琢磨,口上敷衍道:“西征归来不到半载,如今又要南下,父亲多保重身体。”

“来日不可待,往事不可追,天下未宁只得奔忙啊!”曹操茫然踱到堂口,“前番征讨关中全为除后顾之忧以征孙权。如今孙权却已抢先一步分兵江北。兵法曰:‘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戈不伐,贼人将来。’这一仗不能再拖了。我本欲等有些事办完了再出发,可……”曹操说到这儿戛然而止,举目眺望着西南方,他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了茫茫夜幕,一直投向遥远的许都。他迟迟没有发兵,一直在等待却没有等来的究竟是什么呢?

当曹丕迈出大堂的那一刻,不禁拭去额头的冷汗。以往的过失算是一笔勾销了,但他身为五官中郎将的优势都已荡然无存,明天开始他又要与曹植站在同一上,争位的斗争又要重新开始。他哀怨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这一望之下不禁惊奇;来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起西园正堂竟挂上了匾额,工工整整写着三个篆字——文昌殿。

不是“堂”而是“殿”,只有天子和王公才能用殿!

曹丕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幕府,失魂落魄踩着棉花一般回归自己府邸。他的心情也宛如这朦朦黑夜,前方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呢?至今他尚未想明白,父亲何以如此折磨自己。河间叛乱自己都把责任揽过去了,但父亲依旧不放过自己,偏偏紧抓着赠送锦缎、南皮之游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已回到自己府门前,曹丕正抬头望着“五官中郎将府”的匾额发愣,忽听阴暗角落里有个声音呼唤道:“大公子,您回来了。”

“季重?”曹丕已成了惊弓之鸟,赶忙凑上去捂住吴质的嘴,“隔墙有耳,切莫多言啊!”

吴质却轻轻推开他手:“公子无需害怕,我明早就要赴朝歌任县令了,特意向您辞行。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说的话不怕旁人听,即便听去也不会对公子有伤。”

曹丕还是不放心,左右张望了半天才发出一声叹息:“唉……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呢!”

吴质依旧那么平心静气:“我早就跟您说过,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您身为丞相嫡长子,自当把心思用在家国大事上。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何愁日后之事?越是多欲多求越会招致令尊猜忌,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

曹丕连连摇头:“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错在哪里?”

“在下斗胆问一句,公子以为令尊乃何许人也?”

曹丕不解:“季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