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样?在学校和酒店的工作都还顺利吗?”俨然一个关心后辈的学长。

岑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特别不真实,明明上次他还像个云端之上遥不可及的人,现在她居然能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她硬着头皮答道:“都很好,现在刚开学不太忙,我还能顺便做点家教兼职,酒店的工作也熟悉得很快。”

她当然不会讲酒店里那些不堪的闲言碎语,这是她该独自面对的,没有让他为难的必要。

然而裴绎并非不知道。连宁昱都跟他提过在瑞兹不止一次撞见有人暗地里非议岑珂,可想而知平时有多少人在她背后编排。

他以为她会借机抱怨,但面前这个女孩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她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其实你不必再另外做兼职,那些钱你慢慢还就是,没人会催你。”

“我也不光是为了急着还债,除了我妈妈的医药费,我们平时还有许多开销,我爸爸在监狱里也需要定期花钱打点,才能少吃点苦,那些人胃口大,单靠我那点奖学金是填不够的。”

裴绎生平头一次对一个年轻女孩生出几分敬佩,才二十岁的年纪就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还能如此勇敢地直面生活,宁昱那家伙的眼睛倒是难得擦亮了一回。

岑珂说这些倒不是为了博同情,大概因为裴绎知道她的处境,也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刻,她反倒能够坦然提及这些在别人面前难以启齿的事。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像裴绎这样的大忙人哪有空在这儿听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诉苦呢。

“裴总,您约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听我絮叨这些不相干的事吧?”

裴绎听完她刚才那番话倒是有些犹豫,觉得自己的问题在这个还在为生活奔波的女孩面前似乎显得不合时宜,原已不打算提,被她一问,倒难得露出一丝惭愧。

“的确是有些事想请教,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岑珂听他竟然用了请教二字,连忙正襟危坐。

裴绎清了清嗓子:“像你们这样年纪的女孩,如果想让她放弃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既死心又不受伤?”

岑珂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又或者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裴绎,只是个披着他皮的替身?原来还有连裴绎都求而不得的女人?那得是什么样的天仙?

裴绎见岑珂呆若木鸡,挑了挑眉:“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岑珂回过神来:“呃……不,我只是惊讶,裴总竟然也会有追别人的时候……”

裴绎微怔,发觉她好像误解了什么,只好换一种问法:“我的意思是,怎样可以不伤害地拒绝一个女孩?”

这下岑珂终于明白是她想岔了,讪讪笑了笑,也对,像裴绎这样游戏花丛的高手,哪会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他对女人这么温柔的吗?连拒绝都不忍心伤害对方?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我想只要是真心付出,被拒绝都不可能不受伤的吧。”

裴绎拧眉:“没有什么方法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吗?”

“……”都拒绝人家了还指望能低到哪去?可是面对裴绎那异常认真的神情,岑珂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方法倒也有一个,就是接受她啊。”

这下换成裴绎愣在那儿。

“其实您很在乎她吧?连拒绝都这么小心翼翼,这么担心她的感受,生怕伤害到她,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我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这是裴绎在短短半天之内,接连第二回被堵得有苦难言,他当然没法否认这不是爱,但更无法解释这种爱有多复杂。

岑珂不懂裴绎为什么要拒绝一个明明两情相悦的人,见他哑口无言,又想了想说:“不如我问您一个问题吧?如果您能坚定地回答是,那我就建议您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如果您还有迟疑,那就是您的心已经给了答案。”

“你说。”

“如果她被拒绝后彻底放下,爱上了别人,对方也爱她的话,您真的会由衷祝福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裴绎张了张口,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回答会,但他的喉咙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根本想不出有哪个该死的男人,能让自己放心把她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