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了一百多两散碎银子铜钱。

他并不敢进西山大营,皆因盘查极严,闲杂人等不许随意出入,住在大营里的随军家眷亦不得出,故他在离西山大营门口相当之远的地方停下,打发周宣请看门的兵士说明缘故,去禀告杨海和琳琅。

杨海出来时见到他,忙道:“你怎么来了?进来罢。”

蒋玉菡却笑道:“姐夫,我不进去了,你们这西山大营我看着就胆战心惊。这些是我给姐姐买的东西,还有书信,姐夫拿进去交给姐姐。”

杨海也知蒋玉菡的顾忌,便点头道:“既这么着,你回去小心些。”

提起一口小箱子,手上登时一沉,不觉皱眉道:“这是什么?小小箱子倒有一二百斤?”

蒋玉菡笑道:“姐夫拿给姐姐看,姐姐自然明白。况我书信里已经说明一切,姐夫到时一观便知。我先去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杨海听了,忙叫几个心腹兵士送他们下山离去。

将小箱子和诸般东西拎到琳琅房里,道:“玉菡送的是什么?竟沉得很?还说你知道?”

琳琅已将近临盆,行动坐卧十分不便,也不敢随意出门,见状一愣,随即想起托蒋玉菡做的事情,便笑道:“我想着是他把佃户的地租送过来了,还有咱们家的。”说着打开杨海递过来的书信,看完后怔怔出神,随手递给杨海,道:“你瞧瞧。”

杨海看毕一怔,道:“你把钱都拿去让他囤积什么木料山石盆景了?”

琳琅笑道:“我原本想着光靠那几亩地赚不了几个钱,便叫他买些砖瓦木石赚些差价,谁承想竟恰逢后宫嫔妃省亲,倒大赚了一笔。那十二两金子,和一百多两散碎银子是咱们家地里收成赚的,余者是我的压箱钱,还有忠顺王府又赏了的三千两银子赚的。”

杨海笑道:“我原知你有钱,再没想到,你竟这样有钱,咱们孩子可有福了。”

琳琅瞅着他,问道:“你不怪我?”

杨海一怔,一面将金银箱子锁进金钱柜里,一面回身笑道:“怪你做什么?怪你有钱?压箱钱本就是你的梯己,你拿着做什么都使得,况且你赚了钱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孩子将来少受穷?又不会便宜了外人!再说,咱们家的收成,你不也叫玉菡赚了钱么?”

琳琅听了十分欢喜,笑道:“我想着这钱,白放着可惜了,等过些日子叫人在关外买两处庄子,年年都有进益,据说那里的良田极是肥沃,先前荣国府里太太的庄子便在那里。”

杨海道:“你做主便好。”

又蹙眉道:“这信中说荣国府的大姑娘晋升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这是什么名儿?究竟是女官呢,还是后宫嫔妃?”

琳琅问道:“你何出此言?”

杨海道:“我从前虽不大通书,诸般朝廷典籍律例也曾读过,自古以来便没有这样的封号,两个字只有死后追谥才有,历来嫔妃都是单字为封号,偏荣国府这位大姑娘还得了个凤藻宫尚书的衔儿,两下一凑,越发古怪得很了,你瞧那吴贵妃先封贵妃,便没封号,以姓称之,这才是礼,贵妃送来便无封号,逐渐晋升的才有。”

琳琅苦笑道:“这几个月你读了许多诗书,岂不闻今年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

她不懂政治,只是觉得贤德妃着实来得令人疑惑不解。

元春在宫中默默无闻,虽有贤孝才德之名,却虚费光阴,谁也不知她为何忽然一步登天,以五品官员之女宫中女史之身得以封为贵妃,且还号为贤德。

虽然后世许多人探究红楼梦,总说是元春告密,方致秦可卿之死,却未免太小看了她。

金陵十二钗,哪个是寻常女子?告密家族,乃是大不孝,大不韪,元春若告密,便是将整个家族带下水,家族是她的依靠,她不会不懂,同时也辜负了传为美谈的贤孝才德之名。

况秦可卿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养生堂弃婴,不过与贾珍私通,因遗簪更衣之故,羞愤自尽,哪里来什么废太子的女儿!作为宁国府的大奶奶,房间奢华平常得紧,又哪里是因废太子之女方得以如此。那些武则天、赵飞燕、杨贵妃可都不是什么好名儿,一般大户人家谁肯放他们用过的东西?别说那时废太子正风光鼎盛,便是废弃了,在重重人员的接生下,抱出去也不可能。就算她是,也不过是个小小女子,非男儿之身,难道还能谋权篡位不成?作为当今圣人,只会安抚废太子之后,并要做得滴水不漏人人称赞其隆恩盛德,绝不会赶尽杀绝。

如今亲近当今圣人的恭亲王晋封恭敬亲王,七皇子封为忠顺亲王,而废太子,也便是先前的义亲王,则被封为义忠亲王,从恭敬、忠顺、义忠这些封号上可见当今心意。

说到底,元春的忽然封妃,不过是当今在朝堂上的一场政治角逐罢了,他这是要对四王八公这些老一辈的功勋之家下手了,好换上自己的心腹能臣,但因顾忌老圣人尚在,不敢忙着动手,只能不动声色地开始布局,元春不过是被无辜连累其中。

琳琅忽然想起原著中林如海之死,他是老圣人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