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香菱已经寻到老母亲回家去了,消息传到贾母那边,三春俱是称奇,宝玉抚掌大笑,道:“竟真真是一颗璀璨明珠!”

贾母也甚为欢喜叹息了一会子,道:“怕是一辈子都要给琳琅立长生牌位呢!”

李纨道:“琳琅姐姐做的好事多了,竟是一言难尽。”

凤姐抿嘴一笑,道:“可不是,最得济的便是大嫂子一家!”

李纨啐了她一口,道:“你再这么跟我说话,可仔细你的皮!琳琅才嫁过去一年,便抱了儿子,你也该去求求她有什么方子,治治你才好!”

凤姐听了便不言语。

贾母原要说话,谁承想宝玉却在那里想到英莲想得痴了,长吁短叹道:“除了咱们家里,还有哪一处能挡风遮雨?香菱纵然与亲人团聚,可家业凋零,母亲极老,又能照应她几分周全呢?一枝娇嫩的并蒂菱竟落进泥坑里,又受风雨!”

探春笑道:“二哥哥,你也忒会多想了。母女团聚,乃是天伦之乐,纵是粗茶淡饭,也是有滋有味。你以为好,香菱未必以为好,反之,你以为不好,香菱却以为好呢!”

宝玉点头道:“是呢,我不是她,她不是我,哪里能说得通?”

贾母笑道:“瞧你们,倒打起机锋来!你林妹妹在苏州,且又识得英莲,不管怎么着,总会照应着些,哪里就有风催雨打?”

提起黛玉,宝玉登时容光焕发,道:“正是呢!林妹妹,老祖宗,林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贾母笑而不语,心里却在叹息,想起前儿个接到黛玉的书信,说是秋季赏菊时,偶遇到了两江总督杨总督的夫人,因爱她做的几首菊花诗,又喜她伶俐知趣,兼之杨总督是林如海的世交,故杨总督的夫人当即认了黛玉做女儿,日日带在身边,或教导规矩,或出门应酬。

纵然贾母有心接黛玉过来,可却也不好开口叫他们父女别离,也不好跟杨总督计较。况杨总督家也是京都世家,如今九门提督正是他的长兄,一门端的显贵。

不等贾母多想,琳琅过来告辞。

贾母笑道:“怎么不多留一会子?难为你进城一趟。”又问怎么忽然进城了。

琳琅忙笑道:“已经太晚了,明日还得预备去仇都尉家。”

贾母闻言,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认得仇都尉了?”

琳琅瞅了正侧耳倾听的鸳鸯一眼,越发爱她为人,口内便笑道:“好容易托仇都尉做中,给我那兄弟赎了身,便是那时登门拜见时认得的。”

众人俱是称奇道异,贾母问道:“你兄弟竟赎了身?”

琳琅笑道:“可不是!忠顺王爷心肠慈悲,不但没要我兄弟的赎身银子,前儿我兄弟去王府,还赏了我兄弟好些东西呢!如今我也放心了,我兄弟家业存了几千两,正正经经过日子,等过了年再去做一点买卖,也不至于坐吃山空,我再给他求一门好亲,一辈子也齐全了。”

贾母笑道:“你兄弟那么个齐整孩子,有家有业,也不知哪个有福呢!”

琳琅道:“正是,也不知哪个有福的便宜了我那兄弟!”

说着,抿嘴一笑。

及至告辞出来,鸳鸯相送,还有凤姐儿,送到二门处,不觉提起黛玉,笑道:“常听说姐姐最喜欢林姑娘,如今竟可放心了。”

琳琅诧异道:“怎么?”

凤姐犹未说话,鸳鸯已经抢道:“前儿林姑娘来信,说认了母亲,天天赴宴赏花,说不尽有多少趣事,认得了许多闺中密友,竟是往常想不到的。”

琳琅听了,倒也为黛玉欢喜,问道:“是哪家?”

凤姐笑道:“说起来,哎哟哟,除了娘娘,都及不上林姑娘这段福分。是两江总督杨总督的太太庄夫人,如今九门提督杨提督便是杨总督的长兄,翰林院掌院学士是庄夫人的父亲,一个是一品大员,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又是当代大儒,端的清贵。”

琳琅不禁暗暗咋舌,道:“何止一门清贵,竟是数家显赫才是。”

凤姐叹道:“便是如此,老太太才不好去接林妹妹。可惜了,咱们家竟没人配得上。”

琳琅一笑,鸳鸯说道:“二奶奶操心这劳什子做什么?林姑娘好歹有姑老爷做主呢!再怎么着,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林姑娘若无依无靠也还罢了,如今没有低嫁的道理!咱们家虽有爵,比林家还强,可除了琏二爷,谁还能继承?别人,别人算什么?”

凤姐笑道:“罢了,罢了,我不过感叹几句,你倒回我一核桃车子的话!伶牙俐齿,再比不得

你!我知道,宝玉惹了你,可我们并没有惹你!”

鸳鸯低头不语。

琳琅问道:“这是怎么了?”

凤姐扑哧一笑,道:“还能怎么着?前儿宝玉要吃她嘴上的胭脂,她恼了。依我说,宝玉这个毛病儿打小就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香浸胭脂去,偏你心里还记着,倒惹一肚子气!”

鸳鸯道:“哼!一年比一年大了,连个规矩体统都没有!”

又赌气道:“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