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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放弃,顾不上五脏六腑灼烧的疼,反复呼喊着。浓重的雾气爬到身上黏糊糊的,格外难受。

久未有动静,松晏未免有些泄气,心想:他不会是死了吧?

那五行镇魔咒,本就是以身饲魔的恶咒。此咒虽有滔天之力能镇梦境中数万幽魂邪魔,但施咒者借五行之力逆天而行必遭反噬,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是世人避之不及的恶咒。

先是缚魔令,后是五行镇魔咒,亏得他还是个神仙,使的却全是些穷凶恶极的法术……就他这样,即便是找到了九尾狐,迟早也要将人吓跑。

思及此,他不禁摇头叹气,拖着满身的皮肉伤一刻也不敢多耽搁,仔细分辨着血味去找这个罪神。

兀的,旁侧的草木窸窣。松晏警惕起来,放轻步子往那边去。

嗅到浓雾中掺着的浅淡似无的血味,松晏微微一愣,连忙循着血味找去,终于在一个小土坡后面的河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人——

沈万霄半倚在河岸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大半身子浸在冰凉的河水中,但就连领口都湿嗒嗒的,已然被血浸透。

见状,松晏急忙上前,咬着他的衣领,使出十成的力气才终于将他从水里拽出来。

“沈万霄?”他喘着粗气拍拍沈万霄的脸,呼吸间裹挟着裂骨般的疼痛。

而沈万霄一动不动,似乎是昏死过去。

松晏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收好指甲,用爪子抹去他脸上的血污泥垢,复又用力拍拍他的脸颊:“沈万霄,你怎么样?”

沈万霄依旧不应。

“你怎么比我还脆弱?我都醒了,你还睡着。”松晏微微叹气,趴倒在他身边,原先滑润光亮的皮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缕一缕地被血粘在一起,邋遢至极。

无人应答,松晏只好扭头环视四周,入目尽是一片白惨惨的雾气,雾中树木干枯焦黑,四下不见生灵。

“诶,你说,”他收回视线,艰难地喘了口气,喃喃自语,“你遇到我是不是特别倒霉?遇上红白撞煞也就罢了,躲进梦境竟还能遇到梦境坍塌……”

长命锁带人入梦,所去梦境不论喜悲,往往找到缘结所在便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但偶尔,梦境也会在找到缘结之前崩塌,将梦中万物埋葬。

话虽如此,此番他们二人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没有缺胳膊少腿已是一大幸事。松晏不敢奢求太多。

双眼倏然刺痛,松晏忍不住闭眼,眼前乍然出现一个人影——

这个人提着青灯,身后满地彼岸花怒放,万鬼俯首。他高高在上,以至于松晏瞧不清他的模样。

“你是谁?”

“我来渡你。”

这副景象,松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师父说这是他的心障,是有缘无分的憾事,所以即便走过忘川,喝下孟婆汤,也难以彻底忘却,生生世世都要纠缠。

他猝然睁眼,心道不好,这雾气并非寻常白雾,而是落山雾。

相传落山雾是姑获鸟身死所化,能让万木枯死,百花凋零,亦能让人见心障。

有人杀了姑获鸟。

先前他以为梦境崩塌是因为运气不佳才遇上的,然而此时看来,却有另一种可能——梦境主人受伤将死。

先是打伤无烟子,借此摧毁梦境想让他与沈万霄两人魂飞魄散,之后又觉不够稳妥,故而杀死姑获鸟用落山雾封死这片山林不让他们走出去……这人心思竟这般歹毒。

松晏不免感到一阵恶寒。

他居骆山,师父未升神阶时看管得紧,以至于他从未下过山,自然也不会有机会与人结仇。

看样子,此人是冲着如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这个人来的。

松晏扭头看向沈万霄,狐狸尾巴缠上他的胳膊,长叹一气道:“看来不是我让你倒霉的,是有人要取你的命。”

目光不经意间从他颈间那颗红色小痣上扫过,松晏灵光一闪。

沈万霄是罪神,身上应该有缚神链。

既然如此,他只需找到缚神链,就能牵制住沈万霄。这样一来,便再不用白搭五万两进去。

松晏思量再三,权衡之下竭力化作人形。但由于体力不支,他无力起身,斟酌片刻索性趴在沈万霄身上,独有一双手不安分地在沈万霄身上摸来摸去。

“奇怪,”他眉头轻皱,手顺着沈万霄腰腹摸索一圈,却并未触到任何类似于链子的东西,“怎么会没有?”

手腕骤疼,他仓促抬头,这才见沈万霄已经清醒,正皱着眉沙哑着声音问:“做什么?”

松晏讪讪发笑,想抽回手沈万霄却抓得极紧。几番挣扎未果,他只好放弃:“不做什么,看看你还活着没。”

“起来。”沈万霄松开手,声音格外冷淡。

松晏不动,所剩无几的力气早已在挣扎间耗尽,偏偏不愿意示弱,无赖道:“你待会儿起来不行么?我就趴一会儿。”

识海倏然发晕,他倒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