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羽翼遮天蔽月,顷刻间照亮四方。

沈万霄咽下口中的血,望向空中的金翅鸟,眉头微皱。

凤凰?

不等他仔细思索,红蟒迫不及待地攻向他,猩红的竖瞳里布满仇恨。

坠入血池的一刹那,步重堪堪摸到松晏湿哒哒的毛发,却没能抓住松晏。于是他想也不想,一头扎进了血池之中:“松晏!”

眼看着凤凰追着松晏落入血池,沈万霄目光微沉,九天业火自掌中烧上承妄剑,青白剑芒与金红焰光纠缠,照出盘亘在他身后的巨大龙影。

他踩在风里,垂眸望着脚下蠕动扭缠在一处的红蟒细蛇,神色浅淡,却叫人望而生畏:“悬山朱蟒付绮,私自屠戮温家上下百人,布结界遮人耳目,当诛。”

付绮决眦欲裂,身后无数蟒蛇有如箭雨,刹那齐发。他狞笑着,蛇身上鳞片尽开,无数小蛇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奔向它脚下这座繁华的白玉城。

“观御,我要他们都为你陪葬!”

话音未落,沈万霄身形一晃,眨眼的工夫已至他跟前。

九天业火有如大雨倾盆,纷纷扬扬砸在蟒蛇身上,烧之即亡。

沈万霄握着剑,身后巨龙虚影猛然咬上付绮蛇身。

付绮尖叫一声,甩开龙影,张嘴咬向它的逆鳞,却扑了空,只咬到虚无的空气,反而还被龙影咬了一口,背脊上蛇鳞被撕开,脆弱的蛇皮被龙爪抓破,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观御!我杀了你!”付绮气急败坏,不再同龙影纠缠,转身袭向沈万霄。

后者岿然不动,直到付绮即将咬穿他喉咙的那一刹那,一只金钵从天而降,带来的劲风割断付绮尖牙。

“孽畜,休要伤人。”

沈万霄仰首,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高坐云端。他面容和蔼,下手却丝毫不留情面,金钵罩下,眨眼之间,付绮便化作血雾,尽数散于空中,天地重归于平静。

老者朝着沈万霄微微颔首:“殿下。”

沈万霄不冷不淡的应声。

清行知他脾性,便也不在意,拱手道:“殿下,此妖物三日前打伤朱雀逃出神狱,怪老夫失职,这才叫他伤人,还请殿下责罚。”

神狱是清行掌管的,现下出了事,他自当请罪。

沈万霄背着剑,抬脚踩进翻腾的池水中:“回去告知天帝,魔骨异动,万妖现世。”

清行怔住:“殿下的意思是付绮出逃,是魔骨在暗中相助?”

“温世昌信奉邪神,以苦痛祭祀,屠杀家人,血汇成池。”沈万霄周身都泛着寒意,目光沉沉,“魔骨若想复生,人间八苦不可或缺。”

清行顿悟:“老夫明白了。殿下所言,老夫定当一字不差转告陛下。”

他顿了一顿,眼看着血水没过了沈万霄肩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殿下,一千年光阴虽不过弹指一挥间,但陛下始终挂念着您,您还是不愿意回天见他一面么?”

而回答他的,只有沸腾如涨水的满池鲜血。

鬼池

“他怎么还不醒?”

“你先别管他,过来,我帮你包扎。”

“不行,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和殿下交代?”

“他死不了,放心吧。”

“可是……”

“哥哥,听话。”

……

好吵。

松晏头痛欲裂。他仿佛死过一遭,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万霄丢下了他,然后他沉入血池,血水淹过口鼻,弄湿双眼,带来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他没有力气起身,只好躺在地上缓慢地眨眼,良久,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那是两个男人,一个白衣染血,断了一只胳膊,而另一个打着赤膊,赤着脚,正拧着眉将伤药往伤口上敷。

松晏挣扎着要起身,胸腔里肋骨发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忍不住痛吟一声。

“小公子!”云沉听见声音急忙叫他,声音虚弱,“你可算是醒了。”

松晏这才认出断臂的男子是云沉。他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但嗓子太疼,发不出声,只好费劲儿地摇摇尾巴算作回应。

云沉朝他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步重和若风刚去捉了鱼来烤,一会儿一起吃点吧。”

松晏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见状,云沉忍不住皱眉,伸脚往若风小腿上轻轻踢了下:“你不是说他不会有事么?这是怎么了?”

“你别乱动,我去看看。”若风捡了衣裳给云沉披上,而后在松晏面前蹲下,伸手探他的心脉,拧紧眉道,“许是呛了血水,嗓子被灼伤,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

云沉:“那要多久能好?”

“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年,这不好说。”若风摇头,接过云沉递来的衣裳盖到狐狸身上:“你刚醒,血水入体,焚五脏六腑,难免觉得体热。但这洞穴阴寒多风,因此体内再热也得捂着,免得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