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绛颔首应声。

搭指捏诀时鼻尖倏然飘过一缕熟悉的桃花香气,他不由得停下动作。

“怎么了?”步重见他愣住,纳闷道。

涟绛往四周看一眼,没看见想见的人,便只当是自己魔怔到出现幻觉,摇头说:“没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前厅,脂粉香气混杂着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人头昏。

涟绛强忍着不适往人群中走,一心盼着能早点找到止戈,然后照计划将他骗到院子里,以免打斗时不留神伤及无辜。

但他尚未走出几步,就被人盯上。

盯着他的腰身来回地看的人身形矮小,脸色青白,像是刚从墓中爬出来的鬼。

这黏腻的目光实在令人厌恶,涟绛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但最终忍无可忍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希望这样能让他有所收敛。

可是涟绛没想到,这世上有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越理他他便越得劲儿。

眼看着那人推开怀里躺着的小倌朝自己走来,涟绛微微眯起眼,心说总该给这些不知死活的人一些教训。然而他捏诀的手刚起势,便听身后止戈道:“你转过来。”

涟绛动作一顿,虽不知这话是不是朝着自己说的,但是仍旧依言转过身,看清眼前人的时刹那间呆若木鸡——他怎么也在这儿?

观御显然也感惊讶,但眼底很快归于平静,只是睨向涟绛时终归是忍不住皱眉。

“你是新来的?”止戈上前半步,摸着下巴问,“以前没见过你。”

震惊之下,涟绛并未留意观御神情。

他在止戈的话里回神,看见观御皱眉,便仓惶收回视线。随后意识到止戈与观御都未认出自己,不禁松一口气。

止戈却误会了,不满道:“问你话你还不乐意了,叹什么气!?”

涟绛哑然。

时间太紧,方才那小倌并未来得及教他要怎么对客人,他只好闭口当个哑巴,就怕说多错多,惹人怀疑,适得其反。

“哑巴?”止戈见他不出声,当即便冷笑着朝他伸手,想探他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只不过止戈的手还没碰到他分毫,便被观御挡开。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观御。

而后者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这让他难免心虚。

他捏捏耳朵,转念又想要说心虚,也应该是观御心虚——这才几天不见,原先还说天庭公务繁多没空下界的人就敢背着他和止戈一起逛青楼来了,虽然看观御这样子也不像是会在青楼偷食荤腥的人。

有事要忙,有伤要养,合着是到这鬼地方来忙,来养伤。

可是就算观御来这儿不做什么,只是喝点酒,再看看楼里的莺莺燕燕,他也觉得心口有些酸,又有些胀,咕噜咕噜像是煮沸的水,泡泡还没冒出来就先碎掉。

“哥,”止戈笑眯眯地看向观御,“原来你好这口。”

哥什么哥,叫兄长不行吗?非要叫哥哥。

涟绛郁闷,片刻后又觉出不对——止戈和观御是真正骨血相连的亲兄弟,所以“哥哥”“兄长”叫什么都不为过。反而是他和观御没一点血缘关系,还成日里哥哥长哥哥短的,让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是什么关系……

好吧,也确实有些关系。

面前观御将他纠结又多变的脸色尽收眼底,脸色愈渐沉下。

恰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涟绛循着动静瞧去,只见方才还温香软玉拥成一团的公子们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往外挤,楼里的姑娘小倌们也尖叫着四处奔逃,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睨一眼止戈,心说不好——这人今日特意叫着观御来,便是想将自己从无烟子这件事里摘出去。

思及此,他不由恼怒,再一看前面不远处走火入魔咬着人不放的金寄枝,险些没控制住情绪朝止戈动手。

不知有意无意,观御稍向前半步站在他与止戈中间,挡住他愤怒的目光,也挡住止戈意味深长的笑。

紧接着,不待他发出异议,承妄剑便应召而来,冰冷的剑鞘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金寄枝背上。

金寄枝在这重击下猝然呕血,松开手里抓着的人头时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情。

“这不是麓山金家的小公子吗?”止戈慢悠悠地上前,踢开拦在脚边的干瘪的尸体,“怎么下凡历练一遭,还练成吃人的妖魔了?”

金寄枝浑身一震,看向止戈时满脸不可置信:“你、是你!”

止戈啧声:“看来还有些神智,没有彻底堕魔。”

“你害我,是你害我”金寄枝痛苦无比地抱着头蹲下身子,目光触及地上刚死不久的人时瞳孔骤缩,“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

止戈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濒临崩溃的人,余光瞥见涟绛握拳咬牙愤怒至极时心底快意滋长,满目笑意,道:“怎么会不是你呢?金寄枝,今日太子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