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已经算不清这是被关在这里的第几日了。

有时涟绛会想,府青兴许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如同忘记那朵诏和花一样。

对府青而言,说到底他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他不能没有府青。

他有无法抛却的五百年,有粉身碎骨也割舍不下的爱人。

这些时日里他想尽法子从这些纠缠交错的红线里逃脱,但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怀疑这百花时是专为他而制的囚笼。能够放任他在其中挣扎癫狂,却未留出半分逃脱的可能。

他扒着窗上缠绕的红线,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窗外暮时温和的日光斜斜照进他的眼中,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得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府青在此时推门而入,瞧见的却只有被窗上百花时被扒开的缝隙,以及窗前虚浮着的一圈红线。

涟绛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巴望着能在院子里瞧见府青的身影,是以连房门被推开都未察觉。

“看什么?”

府青突然出声,涟绛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不想身后府青挨得极近。

他不受控制地陷进府青黑沉沉的眸子里,结巴道:“没、没什么。”

府青盯着眼前的虚无看了片刻,随后冷哼一声站直身子:“你很怕我。”

涟绛怔怔眨眼,虽想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会说出这话,但还是贴过去抱住了他,小声道:“没有。”我很爱你。

府青胸前一暖,便知是涟绛靠了上来。

他脸色微变,拽着红线将涟绛拉开,冷声道:“什么毛病?见人就抱。”

“你”涟绛被扯得发愣,“你看得见我?”

府青摇头,紧接着便听涟绛轻轻叹了一口气,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我没有见人就抱,我只抱过你。”

府青:

涟绛见他不出声,眉头也越皱越紧,担心又将人惹恼了,连忙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抱便是了。”

府青心说这人莫名其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疑心太重——这么个傻子能是什么因,又能成什么果。

他不欲多加为难,也不想平添纠葛,手指一挑解开了百花时:“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别跟着我。”

颈上缠绕着的红线散落,屋中四处挂着的红线也在刹那间掉落。

涟绛探手摸了摸脖颈,竟有些无所适从。

而府青显是不愿意多做逗留,话音未落人便已走到房门转角的地方。

涟绛蓦地回神,急忙追上前:“观御!”

百花时已解,府青听不见他的声音,脚下步子却猛然顿住。

“府青,你等等”

涟绛以为他是因听见了而驻足,急匆匆追到他身边却见他面前有青鸟落地化人,开口时用的是悯心的声音:“东海法阵异变,恐生事端,速来。”

东海下镇的是凶兽饕鬄,羊身人面,贪得无厌。

府青眸色一暗,当即捏诀御剑赶往东海。

“我和你去。”涟绛眼疾手快跳到他背上,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他不是没察觉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只是恶劣地想,等涟绛见识到上古时凶兽的可怖,便知此地绝非能留之地。到时不用他赶,涟绛便会自己离开。

但他不知,涟绛早在找到他以前,便已经无数次身陷险象。

二人匆忙赶至东海时已是深夜,海上的镇魔法阵也已经碎裂。

凶兽饕餮自海中吼叫而出,腋下猩红双目如同两盏灯笼,映照出身下白沫翻滚的乌黑海面。

悯心持剑在东海上空撑起结界,月白衣袍被血水浸湿,青丝也已湿透,一道抓伤从左肩划至腹部,在惨白的月色照耀下尤其显得触目惊心,想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府青睨一眼海中咆哮嘶吼的妖兽,举剑飞身直斩而去,丝毫未顾忌背上趴着的人。

滔天海浪迎面打来,涟绛下意识捏诀抵挡,但手至半空溘然落下——他并非此间人,饕餮并不能伤害他。

他眉头轻皱,意识到在这虚无之境里只有府青知晓他的存在后,双臂更加用力地搂紧府青的脖子。

府青被他勒得一怔,几乎以为他在蓄意报复,于是一面挥剑劈向饕餮,一面冷声道:“手拿开。”

“哦。”涟绛撒手,落到浪花翻涌的海面上。

府青未曾想涟绛会这般轻易地松手,不由得分神瞟了眼空荡荡的身后,心底隐有不安。

而这片刻的功夫,涟绛已然纵身跃到饕餮背上。

他低头盯着脚下奇丑无比的饕餮,稳着身形仔细斟酌着,心想此时饕餮无法碰到他,但他却可以碰到饕餮,那为何不卑鄙一些,就势将饕餮封印,也免得府青劳累受伤。

他正思索着,面前青白剑光遽然飞快斩过,剑上几滴鲜血洒至他的唇角。

他心里微微一惊,抿唇将那血珠舔去,以为是府青不留神被饕餮所伤,抬起头才知府青原是故意割掌放血,企图以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