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序在人群中一直在喊“贵叔!”“贵叔!”

&esp;&esp;但是贵叔,那个衣袍糜烂,头发乱作一团的老人没有应,也没有跟着人流一起逃。

&esp;&esp;他只是像一枚旗帜般屹立在原地,哀婉地看着所有的弟子逃往北方。风吹起他的鬓发,他在风雪中摇晃了两下身子,然后拿出刚才在洞穴,一直在打磨的老剑,拔剑迎风向南行。

&esp;&esp;南边,是金麟台追上来的敌人。

&esp;&esp;望着一排排逐渐逼近的黑点,贵叔仰天大笑两声,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哼起小调。

&esp;&esp;“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esp;&esp;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esp;&esp;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esp;&esp;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esp;&esp;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esp;&esp;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esp;&esp;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esp;&esp;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esp;&esp;何为服黄金,吞白玉[1]!”

&esp;&esp;当金麟台的兵甲逐渐逼出人形,贵叔猝然间身形一抖,老朽的身躯顷刻间便与长剑化作一道金光,长风破竹般直向大军刺去。

&esp;&esp;空荡荡的山谷中回荡着他的大喝。

&esp;&esp;“元京的孙子们给爷爷记好了!爷爷姓卫,名平贵,萧关人,生于丙子年桂月初三,卒于丁丑年腊月一十八,时年六十有二——!”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1]《苦昼短》李贺

&esp;&esp;◇ 第165章 对你好的人

&esp;&esp;随着“砰”一声清脆的响,周围的雪山开始像镜子般叠成碎片,整个世界似乎也跟着旋转起来。

&esp;&esp;几息后,肖兰时缓缓睁开双眼。

&esp;&esp;方才连绵的雪山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醉春眠床顶的金色流苏。

&esp;&esp;这是……回来了?

&esp;&esp;肖兰时半信半疑地掀开被角,刚要起身。突然。

&esp;&esp;一股酥软的无力感迅速攀爬上他的身体,他刚从床上迈下去一条腿,还没完全落稳,身子便摇摇晃晃地重心一跌。砰!

&esp;&esp;“嘶——”

&esp;&esp;肖兰时眉头紧皱地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确信:嗯。回来了。

&esp;&esp;紧接着,房间外迅速传来个惊疑的少年音:“谁?!”

&esp;&esp;肖兰时趴在地上,循声抬头望去,在窗纸上瞥到个人影。

&esp;&esp;“里面是谁?!”那少年又在外头喊了一声。

&esp;&esp;话音刚落,还没等肖兰时开口,紧接着那梨花门板一脚被人从外面踢开,声音响得不免让肖兰时眉头一皱。

&esp;&esp;外头的穿堂风吹进来,混着冷意。

&esp;&esp;一个穿着白衣,脊背挺拔,望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迎风踏来,他墨发高束于脑后,用一根银丝云纹带绑着,一脸敌意地盯着地上的肖兰时。

&esp;&esp;肖兰时突然一怔。

&esp;&esp;少年皱眉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蹲在肖兰时跟前,又问:“你是——”

&esp;&esp;话音未落,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esp;&esp;眼前这个来历不明,还倒在地上的陌生男子,突然张开双臂,然后紧紧拥他入怀。

&esp;&esp;他有些被吓到了。

&esp;&esp;下一刻,少年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怒斥:“大胆!你是什么人?!”

&esp;&esp;砰得一声闷响,肖兰时又被重新推回地上。

&esp;&esp;他揉着发痛的手腕,苦笑着看他:“卫曦?不认得我吗?”

&esp;&esp;就算眼前人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十三四岁的长相,可当肖兰时看到他的那一刻,看见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绝不会认错。

&esp;&esp;眼前人就是卫玄序。

&esp;&esp;他这一趟唤魂成功了。

&esp;&esp;少年将信将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esp;&esp;肖兰时仰望着小卫玄序警惕又怀疑的脸,噗嗤一下笑出来:“三魂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