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听他语气怒意铿然,倒也不似作伪,倏地一展扇,数根寒针便“笃”地一声齐齐刺进那禁卫的脖颈中,将那仿若走尸的人生生钉在原地:

“罢了,公孙榷!王统领舍不得下手,你来!——”

“属下遵命!”

钟淳望见那群禁卫无痛无觉的模样,在无色天上的回忆霎时涌上了脑海:“温大人!这些人中的是死生蛊!我在那艘大船上见过,除非将母蛊的宿主杀掉,否则这群人会一直这般阴魂不散地缠着你的!”

“他们在被种下蛊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眼见着温允逐渐身陷战圈之中,根本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他急得一把抽出断红,便要朝那群禁卫冲去:

“你要做什么?”

紧要关头,寒容与突然一把攥紧他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将钟淳拖了回来:“方才世渊的话你未听见吗?”

“他让你在这‘等着’。”

钟淳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难道张鄜早就知道今日祭拜会有此变故?

那人是何时察觉的?

“这般望着我作甚么,事先声明,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世渊嘱咐我看着你别乱跑,我才一步也不敢动地待在这儿,不然你以为我很喜欢站在你身边么,小殿下?”

寒容与见惯了生死,对着眼前堪称惨烈的厮杀还能用他一贯不着调的语气哼哼道:

“……若是被那姓张的知道我没拦住你去送人头,届时非得把我抽筋拔骨地虐一顿,噫——一想到我就遍体生寒。”

钟淳:“……可!——”

“可什么可,你且安安分分地待在这等着看吧。”

寒容与摁着钟淳的脑袋,抬起头往不远处的帝辇张望,只见有几名禁卫举着刀分别从四角往车舆杀去,为首的几匹乌骢马受惊后嘶鸣不已,开始无了头似的仓皇逃窜,身上的锡鸾玉饰丁丁当当地散落一地。

“轰隆!——”

龙首车轭终于禁不住地崩裂而开,整个舆座也支撑不住地颓翻在地,发出一声可怖的巨响。

“……圣上!!”

王襄闻声往后望去,这一望差点肝胆俱裂,只见那手持金环佩刀的禁卫蓦地挑开帝帷,往座中又狠又准地横空一劈:

“哐当!——”

——这一刀落声清脆,却劈了个空。

狂风怒撼着将白帷卷起,却见帝辇上空无一人,只余一尊足有人形高的石像!

“你也配提她的名姓?”

风雪渐密,呼啸着覆在张鄜的眼睫上,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无情森然。

他脚步未移,偏头避过那足以封喉的薄刃,左手干净利落地换过斩白蛇剑,电光般地捣向守陵人的眉心,显然是一击毙命的架势。

“抱歉,不小心碰到丞相的逆鳞了,可惜我要替教主传达的话还未尽,只能劳烦大人您再忍半晌了。”

守陵人身上亦是有些看家功夫的,与那些粗暴莽撞进攻的走尸不同,他的武器只有手中那小小一片薄刃,但打法却十分刁钻,如同灵蛇般的走位更是令人难以触其身形。

他笑了笑:“教主说,当年蔺烨被俘后,你在两军阵前给安世英下跪,甘愿替蔺茹受蛊刑时,我内心对你还是十分钦佩的。”

“只不过……”

守陵人小腹被盛怒的剑气所荡,猝然发出一声闷哼,正想反身相击,右腕却被张鄜捉着猛地一握,口中痛得溢出一股血来,那道薄刃也哐当一声落在雪地之上: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你也有变心的一日……”

张鄜握着他已然碎裂的腕骨,手背暴胀的筋络还未来得及消下去,形状可怖地隆在那半截臂上,仿佛扭曲纠结的虬根一般。

“你们教主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他冷笑一声。

守陵人低头喘了几口气,不知哪儿又提了精神,忽地手起如流星般地往张鄜侧颈一拂。

“丞相此言差矣,教主应当是这世上最在乎你死活的人了。”

张鄜感觉侧颈忽地一热,他皱了皱眉,反应极其迅疾地避开那人藏在五指缝中的毒刃,染血的素色宝剑再度朝守陵人毫不留情地斩去——

“教主生怕丞相你死得太痛快,他想让你再活得久一点,起码得将那些报应折磨都尝过一遍之后,他才舍得让你去死!”

斩白蛇剑慑人的剑气将地面震得寸寸开裂,守陵人在雪里艰难地打了个滚,左手颤抖地拾起金吾卫掉落的环佩刀,咬着牙俯身向张鄜迎去。

“锵——”

金戈相接的刺耳暴鸣声响彻了整片坟陵!

“教主说,张鄜,我可怜你。”

守陵人掌心已鲜血如注,但却仍仿佛感觉不到痛觉一般,一招一式地朝张鄜命门袭去,木然地复述着:“世人皆以为你是利用那小殿下的感情,好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有我知道,你是当真动了情。”

张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