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想到自家小孙女这样思量可能会吃亏,不禁拔高了声音:“难道你奶吃过的亏,你还没看清楚?”

祖孙两个这样说着,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尤其是杨老太提及“和离”两个字,那一向稳健的脚步差点就踏乱,多亏及时挽回,否则定要在众人面前一个趔趄。

萧煜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旁边的赵学景也听到了自家母亲的言语,下意识就要进屋打断,却被萧煜拦下。

萧煜深吸一口气,他仔细想过了,这话应该不是奔着他来的,自家娘子可能另有安排,若是进去打扰了……

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满意

赵学礼在东屋里歇了一会儿,起身要去方便,刚出了屋子就瞧见自家姑爷和三弟。

虽然已经入春,还是很冷的,但他那藩王女婿,却站在那里……

与他吃了酒不敢进屋是一模一样的。

赵学礼心里忍不住欢喜,一个人挨冻是可怜,一群人挨冻那就不叫啥了,于是他也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屋子里依旧在说话。

赵洛泱道:“我自然知晓,阿奶放心若是小哑巴待我不好,我便立即归家。”

赵学礼和赵学景下意识看了一眼萧煜,虽然闺女是他家的,此时此刻却觉得这女婿格外可怜。

“这就对了,”杨老太道,“莫要说是你,便是你娘,你婶子们我也这般嘱咐,谁对她们不好了,定不能忍着,咱家里就没这规矩。”

杨老太话说完,萧煜回望向岳父和三叔。

三个男人,生怕变成外面的流民汉子,全都闭嘴仔细听训。

好在祖孙俩没有继续说自家的事,让三人都松了口气。

赵洛泱道:“阿奶,我们还是说谢婶儿。”

杨老太这才发现将话引偏了:“这个不用说,我去劝她。”

“不光是谢婶儿,”赵洛泱道,“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寡居的妇人,阿奶还能一个个劝过去?”

杨老太觉得小孙女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赵洛泱道:“我觉得,应该让曹阿奶她们领着几个女眷,在私底下说一说这些事,咱们妇人能自己赚银钱,为何要受那些所谓的礼数束缚?前些日子还有人质疑我们织坊里有男有女,着实不堪。吐蕃人打过来的时候,也是女子穿梭在军中送饭、送药,那会儿怎么没有人说三道四?”

杨老太接着点头。

赵洛泱道:“不说村中人,许多富贵人家都不许女子读书、认字,孙女小时候,父亲教我读书,我们父女两个都会被祖父打骂,有些地方生了女娃娃甚至溺死,这些都不应该。”

杨老太道:“现在还有人溺死女婴?咱们藩地不是早就说过,不允许这

样的事发生?”

“拦不住,”赵洛泱道,“都说家中生女是因为女鬼投胎,想要阻拦这些女鬼就得将她们虐死,有的人家除了溺死女婴之外,还要用铁针刺女婴身体,这样做是为了让女鬼痛苦,再也不敢来这家人,女鬼不来,自然下一胎就能生男,即便各地衙署严令杜绝,还是有人家冒险施为。”

杨老太叹口气,也知晓这种事一时半刻恐怕无法杜绝,富贵人家怕生女娃,因为膝下无男恐无法继承家业,于是听那些传言行事。穷人家怕赔上一笔嫁妆,更嫌弃家中田地无子耕种。

赵洛泱道:“这些还要慢慢扭转,我想在洮州内,专为那些再嫁的女子办一场婚事,由王府出银钱,给她们一份嫁妆,阿奶觉得可好?”

之所以选洮州开始,一来是靠着王府和长公主威望,二来他们这里的织坊和熟皮坊都有不少女眷做活儿,女眷们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转变,她再顺水推舟,那么一切也就自然而然成了。

杨老太自然赞成:“明日我就与村子里的老太太们说说,让她们去替你将消息散开,定然有不少人愿意。”

王妃主婚还给一份嫁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想要嫁人的,想要娶妻的,还不都得往前站一站?

王妃主张的事,看还有谁敢说闲话。

搬迁的时候,有女眷家中汉子死了,没有依靠只得硬着头皮嫁人,那会儿没有人说三道四,可等日子好过了,缓过劲儿来,还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杨老太听到这样的事就生气,怎么有吃有喝了,倒生出许多事端?当真是闲的没事的人才会如此。

让小孙女这样将事一办,至少在藩地少了许多歪风邪气。

赵洛泱道:“这桩事就赶在春耕前吧。”

杨老太道:“等嫁娶好了,就能一家人下地做活儿了。”

外面的萧煜脸上露出笑容,看来夫人之前说的那些,是为了这桩事铺垫,这是好事没错,不但让女眷们迈出这一步,也能改变许多人对女子的偏见,当然借着这婚事也能将阿奶和宋先生的事摆在明面上。

想到

这里,萧煜就望向他那还有些熏醉的岳父。